过了舞池,两旁就是两条曲折的甬道,他们挑了左侧进去,看到两边都是一个个包房。一直走到尽头,沿着一排阶梯走到最底层,才推进了一扇雕花铜门。
郑雪忍不住“哇哦”了一声。这哪里是包间,就是那种高级汽车旅馆的总统套间也不为过。入门的地方是换鞋的玄关,沿着台阶上去就是一个大客厅,中间一套真皮沙发围着茶几,往左是两张供给休憩的大床,中间用紫色的流苏垂帘半遮半掩。往右就是休闲区,有排球室、桑拿房,还有泳池。
暗紫色的灯光里,几个年轻人在客厅里划拳,红酒开了好几瓶,地上散乱地堆着各种外套,都玩得high起来了。有两个妹子输了游戏,在一堆人的调笑中抱在一起打kiss。一边靠墙的回字形吧台上还用电磁炉煮着火锅,碗筷叠放着。
“这包一夜得上万吧?”郑雪有点不确定地问。她以前去过那种汽车旅馆,最普通那种280平米的标间一夜都要3000以上。
刘舒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四哥买的单。”
一个穿着靛蓝色高领毛衣、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青年走过来,笑着说:“这还有美女呢?都坐都坐,今天我和庭君做东,一切消费,都算我头上,额外需要什么,也都别客气。”他笑起来特别迷人,镜片后,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斯文中又透着股雅痞。
他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郑雪几人都有些脸热。不过,他的目光只在掠过嘉言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嘉言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就别开了目光。居然是江玦!
四年不见,他也快年近三十了,变更成熟了,不过,那股感觉没变。不过,他没和她搭腔,嘉言也没上去说话。两人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这对大家都好,免得尴尬。
江玦一眼就看出郑雪几人都不是这圈子的人,小地方来的,不管以前怎么样,真进了他们这圈子,总是有点儿放不开。他这人没俞庭君那种臭架子,只要是有擅长的地方、人品也有可取之处的,他都愿意结交。想着人是俞庭君带来的,总不能给人难堪,一一安排她们入座,给她们人手一杯香槟,又挨个介绍了一遍。
他这人健谈,说话自然带着幽默,笑起来像春风似的。聊了几句,几个女孩都没那么拘谨了。加上都是漂亮的美女,大家见他这东道主都这么热络的,也都不排斥。
过了会儿,一哥们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俗不俗啊你?”一美女鄙视他。
“怎么,秦爽,不敢啊?”
“谁怕谁?”
游戏就这么敲定了,一群人围着茶几开始热闹。江玦找来了一张a4纸,裁成很多长条儿,每人发两条,写上问题和惩罚,然后折成星星分别投进了两个玻璃罐头里。
江玦说:“游戏就要开始了,由本人宣布游戏规则。现在,我手里有一个幸运大转盘,一会儿我开始转,指向谁呢,谁就要从这罐头里取出张纸,不管问题有多辣,有多劲爆,都得认真诚实地回答哦。要是不肯回答,那就从惩罚罐头里抽一个星星。要还做不到,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就自罚三杯好了。”
这规则透彻大家伙纷纷表示他别废话,开始吧。江玦这就开始转,指针由快到慢,最后居然——停在了嘉言面前。她放下正喝着的果汁,苦笑:“这也太巧了吧。”
江玦说:“别磨蹭,快抽吧。”他笑着把罐头推到她面前。
嘉言抽了一只,展开。江玦从她手里接过,眼睛都笑成月牙儿了:“你和几个男人和女人上过床?”
一人把酒喷了出来:“这谁出的破问题啊?以为谁都双性恋啊。”
嘉言说:“那是不是就代表不用回答了?”
“当然不了。”江玦一瞪眼,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笑眯眯地对她眨了下眼睛,“这样吧,你就回答有几个男人好了。来吧来吧,说吧。”
嘉言说:“我拒绝回答。”
江玦把另一个罐头推她面前。嘉言却摇摇头,直接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一喝下去。旁边有人喝彩:“好——还是个女中豪杰啊。”
嘉言不胜酒力,喝完就有些晕乎乎的,觉得面前的江玦变两个了,旁边似乎有人在看她。她转过头,俞庭君正低头玩手机。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想多了。
江玦转了第二次,第二次指向刘舒。她犹豫了一下,有些害羞地抽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和你男朋友第一次在什么地方打的炮?
刘舒直接选了大冒险。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的:打电话给男朋友,告诉他你怀了别人的孩子。
一哥们拍着腿大笑:“损哪,这哪个孙子想出来的,真佩服啊。嗳,妹妹,你想清楚了,你是干呢还是自罚三杯?”
刘舒娇嗔着低下头,有些别扭地说:“这你就错了,我那位就在这呢。”
这哥们儿愣住,追问谁呢谁呢。
刘舒望向俞庭君,他还是漠然地在那打俄罗斯方块,似乎对这游戏兴致缺缺的样子。刘舒虽然没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不由有些诧异。俞庭君和江玦不同,不管是他现在的衔位,还是他的性格,他们对他都不能像对江玦一样肆意,大家含糊着也就过去了。
刘舒见他都没抬头安抚自己一句,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确定,感觉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这第三次就更不巧了,正对俞庭君。几人没敢像之前那么起哄,还是江玦给他抽了张,展开,念道:“你做/爱时最喜欢什么体位?”
几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尤其是几个女生。刘舒更甚,其实,她以为俞庭君不会回答的。不过,又很期待他回答。
俞庭君平淡地说:“后入。”
高露露笑道:“都说喜欢后入的男人都喜欢掌控,四哥,你喜欢的是那种小鸟依人的款吧?”说完看一眼刘舒,刘舒的脸色难看极了。
“不,我喜欢性子烈一点的。”俞庭君说着还笑了一下。
嘉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头更加晕眩,难受得仿佛要吐出来了。
高露露笑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刘舒喝了两杯,脾气本就不好,这下更忍不住了:“高露露,你什么意思?”
几人都看着她们,眼神玩味。
高露露冷笑:“没什么,开个玩笑不行啊?”
江玦笑着打圆场:“火锅好了,大家都去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唱歌,不行的就去床上躺着,别逞强啊。”
他们都过去捞东西去了,嘉言跌跌撞撞地爬去了后面的厕所。这厕所仿照了那种高级汽车旅馆的规格,在桑拿房后面,是那种露天无门的,只是拐进了一个角落。
还真豪放。
嘉言撑在那马桶上吐了会儿,终于吐了个干净。这时候觉得身体冷,她靠着墙壁滑下身子,头疼欲裂。
有人的脚步声过来,然后在拐角处戛然而止。
嘉言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艰难地抬起头、撑起眼皮。然后,她的目光停在那里,不能转动,难以思考。
俞庭君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驼绒高领毛衣,紧贴着修长的身体。他的肩膀很宽,手臂的肌肉削瘦却流畅,手里端着杯喝剩了的玫瑰花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淡漠。
嘉言的心剧烈的狂跳起来,忙低下头,抱着膝盖的手又紧了紧,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扑到那马桶上,稀里哗啦吐起来。吐完了,无力地倒到墙壁上,额头都是冷汗。
俞庭君弯腰把那剩下的花瓣都倒进纸篓,打开水池开关,漫不经心地洗那杯子:“喝不了逞什么能?模样真难看。”
洗完了,他站直了身体,眼尾淡淡地扫向她。
嘉言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绷紧。
“怎么?”他淡漠的眼睛里终于浮起几丝别样的嘲讽之意,走到烘干机边伸过去手,漫不经心地烘起来,“这屋子里不止我们两个,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嘉言再也不能呆在这里了,忍着身体里那种难受的感觉,摸着墙壁爬起来,踉跄着就要离开。她脚步不稳,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俞庭君从身后扶住了她,她就那么跌入他的怀里。这个胸膛带着久违的温暖,还有一股难以忽视的侵略性,那双修长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平稳却坚定,不容质疑。
嘉言感觉到身后他的目光,闭了闭眼睛,虚弱地说:“放开我!”
俞庭君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平静地松开了手:“这么多年的摸滚打爬,没人教会你怎么做人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她回答地冷硬又固执,秀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种苦涩像是自胎盘中就带来的毒素,一点一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她需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她想过无数次的重逢,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那样淡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越来越僵持。是郑雪过来解围的,端着几个大盘子诧异地看着他们:“到处找不到你们,怎么在这啊?江哥说先盛了一百二十只饺子,我们十二个人,先吃着吧,不够再蒸。”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像不认识彼此。
但是,郑雪却若有所想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目光闪烁,心里有些计较。回到客厅,她拉了拉刘舒的胳膊,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刘舒怔住,皱紧眉:“你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你知道的,我和高露露不一样,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刚才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他们就在厕所那边,两个人。”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啊,兴许就是意外碰上呢。”刘舒嘴里这么说,眼神下意识就望向嘉言,带着探究。
郑雪说:“反正话我是跟你说了,信不信在你,你自己注意着点吧。说句不好听的呀,你比白嘉言还是差不少的,这样的男人,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真以为他会对你死心塌地啊?”
刘舒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