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面色潮红的站起身,打了个饱嗝。随后慌忙捂住小嘴,虽然知道不太可能被人听见,还是偷偷摸摸的左右看了下。
随后看着脚下已经面目全非的平田章二。全身的血被吸干后,皮肤紧贴着骨头,就像是死了几百年的木乃伊一样。
鸩羽也不懂得毁尸灭迹,就那么大大咧咧离开了。
鸩羽也不知道城东的地藏菩萨庙在哪,就一路问着人一路走。幸好在登船之前的几天,鸩羽有向章二学过几句日语,否则还真是没办法了。不过时间太短,稍微复杂一点的语句鸩羽都听不懂。就这么艰难的问着路,鸩羽来到了城东。
但鸩羽就是不知道所谓的地藏菩萨庙在哪,而且问人也没法问,鸩羽根本不知道日语地藏菩萨这几个字该怎么发音……
又看到一个小摊,鸩羽打算上前试试问下路。
走到摊前才发现这是个卖水果的小摊。鸩羽看着一个个光鲜的水果,不自主的含着手指,【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想到这,鸩羽拿起一个就吃,一边吃一边点头,“美味!”
摊主也没有阻止,很多人都喜欢先试吃下才买。
鸩羽吃完一个,又拿起另外一种水果开始吃,吃完一个又是一个。
又吃了几个,鸩羽拍着鼓鼓的肚皮,又为难的看着还有好几种没有尝过的水果,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走又舍不得,想吃又实在吃不下了。
想了想还是算了,记住位置明天再来吃好了。想到这鸩羽放下了心结,灿烂的笑着。
看着鸩羽赤子般灿烂的笑容,男摊主仿佛被感染了一样,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鸩羽转身准备离开,吃的太开心,鸩羽已经把要找地藏菩萨庙的事情遗忘了。
男摊主跑上来一把拉住鸩羽,“这位客人,您还没给钱呢。”
鸩羽歪着头想了半天,“钱?那是什么?”
男摊主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大怒。一只手拉住鸩羽不放,一边向周围大喊着,“大家快来看啊,吃了东西不给钱啊。还有没有王法。”
周围的人们被喊声吸引,逐渐走了过来,对着鸩羽指指点点的。
鸩羽有些委屈,不就是吃了十几个水果嘛,为什么好像她错了一样。
正在摊主不依不饶的时候,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走了过来,“她欠你多少钱?”
摊主正要漫天要价,往下一看却发现这位男子居然戴着刀,当今的日本可是颁布了废刀令的。摊主想了想,犯不着和这些杀人狂较劲,“她一共吃了50?业乃??!?p剑客拿出50?腋??鳎?八?那?腋??趴??!?p“是是。”拿了钱,摊主高高兴兴的放开了鸩羽。
剑客拉着鸩羽挤开人群向东走去。
鸩羽他们前脚刚走,一个警察走了过来,“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干嘛?”
摊主眼睛一转,“官爷,刚才有一个戴着真刀的男人,向那边去了。”
警察一听,“很好,你举报有功,过后去警署领赏。”说完就向着剑客离开的方向追去。不过在人山人海的街道,找一个人是何其艰难,警察一会就跟丢了。
剑客和鸩羽已经来到一座破庙。
“那个人真坏,不就吃了几个果子吗,为什么揪着我不放。”鸩羽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买东西是要用钱的。先不说这个,平田君在哪?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剑客摘下了斗笠。
鸩羽看了看,好像那天在船上有看到这张脸,“章二他把我藏起来,一个人去引开敌人。临走前告诉我集合的地点,让我如果等不到他,就一个人过来。”
“是吗?平田君也牺牲了吗?”剑客用力捏着刀柄,声泪俱下,“当初我们在此盟誓前往欧洲,没想到能够如约回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人。”
鸩羽左右看了看,根据剑客的话,这就是约定的集合地点地藏菩萨庙了吧。原本以为寺庙是像十字教的教堂一样的地方,现在看来并不一样啊,连一个人都没有。鸩羽不知道的是,这是一个早已无人祭祀的路边野庙,不然也不会被章二他们当做集会地点。
“如今虽然牺牲很大,但只要你没事,那就是值得的。”剑客慢慢收起了悲伤,“我们一行前往欧洲就是为了带回你,如今也是该带你去见队长和副队长的时候了。”
“队长?副队长?”鸩羽不明白,不过听起来好像是章二他们的头。
剑客带着鸩羽向山的深处走去,走了几个时辰,剑客停了下来,吹了个口哨。
一会,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走了出来,“近藤君,你回来了?平田君他们呢?”
“他们……牺牲了,被日本政府的走狗们……”近藤的眼泪又下来了。
几个男人沉默了会,又发现了鸩羽的存在,“近藤君,这位是?”
“这是我们从欧洲带回的先生。先生是日本人,自幼生长在英国,熟悉英国的一切。”近藤说到,不过想到鸩羽连买东西要钱都不知道,近藤顿时也不敢肯定鸩羽是否熟悉英国了。不过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然章二他们就白死了。
“原来是这样?先生好!”几个男人对着鸩羽鞠躬,“那你们快进去吧,副队长一直在等你们。”
“嗯。”剑客带着鸩羽越过了几人。
一路上,鸩羽看到了很多的男人,他们都赤着上身,或坐或卧。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个都面如死灰,就连鸩羽这个生人的来到,也没引起他们的任何一点反应。
来到了一个山洞前,近藤对鸩羽做了个请的动作,“副队长在里面等着你。”
鸩羽看着黑漆漆的山洞,有点害怕。不过在近藤的催促下,还是硬着头皮迈出了步子。
“你就是章二他们带回来的先生?”一个浑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鸩羽被吓了一跳,等眼睛适应黑暗之后,才发现山洞内坐着一个老年男人。虽然是老人,但状如铁塔,根本不像是老年人的样子,大概就是什么副队长了吧。这个男人只穿着内裤(鸩羽不知道那叫兜裆布),鸩羽不敢看对方的身体,心理还不住的咒骂,【老不要脸!】
“女人?”副队长做人老道,马上就发现了鸩羽的性别。挑了挑眉毛,有些瞧不起女人的样子。
“嗯。”鸩羽点头应了一声,转瞬又想起之前路上看到的都是男的,【大概他们以为我也是男的,所以他才穿成这样吧……但就算我也是个男的,也不用这样……这样……坦诚相见吧!】
“唉!”过了半天,副队长长叹一口气,“女人就女人吧。我们请你回来是做智囊出主意的,又不需要你冲杀,女人也没关系。”
之后,副队长慢慢跟鸩羽讲起来这些人的来历。
日本古代也强盛过,那时候日本极力效仿中国。虽然国力不能与中国相比,但也远超欧洲人。当时日本人很狂妄的认为“天老大、唐老二、日本老三”……到了近代日本,却像中国明清政府一样,闭关锁国。欧美人则快速的崛起,当欧美人的战船和大炮轰开中国和日本的大门时,日本人才发现,世界早就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满清八旗士兵和日本幕府武士都顽强的进行过抵抗,但是成效微乎其微。刀剑在欧美人的炮火下,显得是那样的可笑。武人们不畏惧死亡,因此舍生赴死,将生命报效了国家。虽然武人全了自己的忠义,但不可改变的是战败的事实。
中国和日本同时沦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为了自救,两国几乎同时开始了变法图强,中国的百日维新以及日本的明治维新。中国的由谭嗣同、梁启超等人发起的变法,轰轰烈烈的进行了一百天就失败了。而日本的变法也并没有那么顺利,各地的藩镇、幕府武士都在阻挠着变法。
以日本政府的力量,不足以对付全国各地的藩镇。为了变法,为了救国,各地都有仁人志士发动群众进行“倒幕倒藩”,赤报队就是其中的一支。
赤报队是明治维新运动中当之无愧的英雄,由下总国乡士相乐总三等人所组织,进入关东为新政府军开辟道路,向农民宣传减租的政策。
但是在胜利在望的时候,东山道总督府突然逮捕了相乐总三及“赤报队”残余队员,随即以“伪官军”的罪名将总三及其亲信八人在信州下诹访处以斩刑。明治政府向农民们表示:政府根本就没有发出过“年贡半减”的承诺,这都是“赤报队”这些伪官军混淆视听的谣言。
赤报队是完完全全的政治牺牲品,在明治政府需要他们的力量来打倒藩镇的时候,就利用他们的忠义。当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就抛弃他们,像以前的藩镇一样继续欺压民众。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明治政府还是下层民众,都遗忘了赤报队的存在。仿佛全日本都遗忘了的这支队伍,却偏偏顽强的存活着。
鸩羽所看到的这些,就是赤报队最后的残余。
他们一直苟延残喘着,一直维持这赤报队的名号,就是想为相乐总三队长报仇。但是找谁报仇,他们却不知道。找藩镇?那东西早不存在了。找明治政府?分明是他们食言的。但是赤报队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明治政府,是为了倒幕。这些人非常迷茫,明明充满干劲,却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后来发现明治政府通过学习西方的技术,变的越来越强大。赤报队觉得,自己也应该学习西方的技术。阴差阳错的找来了鸩羽。
副队长向鸩羽深深一跪,“虽然我们赤报队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但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教我们变法图强。”
鸩羽眉头一跳,当初平田章二说的可是代表日本政府来求学的,如今却变成了*的匪军。
也是鸩羽太傻,换一个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跟着走的。
当时是1914年,鸩羽14岁。当时日本明治维新早就结束,并且在甲午中日战争中击败清政府,一举摆脱沦为殖民地的危险,成为列强之一。当时的日本,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派人去欧洲学习,都是通过外交正规途径进行互助考察学习。怎么可能会派一个连外语都不太懂的人,乘着一搜破船去欧洲呢。偏偏鸩羽还就信了。
如今相乐总三都死了快50年了,当年队里最小的孩子,如今也当上了副队长,年逾古稀。如今还想做什么呢?除了副队长当年亲眼见过相乐总三等人被杀,还记得那份仇恨。外面其他人谁还知道?
鸩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