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雅静闻了闻,倒确实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抬头疑惑地看着儿子身边立着伺候的奶嬷嬷。
奶嬷嬷点点头,小声地在姚雅静耳边解释道:“太太,表姑奶奶家的那个……那个茅房,确实很特别,嗯,也很干净,没有一点不好的味道,茅房旁边净手的池子上面放着洗手的水状的香胰子也很香。”
姚雅静点头,心中虽疑惑,却还是低头哄着儿子吃东西,不让他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管那茅房如何特别,到底不登大雅之堂,用餐的时候是不方便谈论的。
姚雅静旁边两位夫人太太隐约听到奶嬷嬷说的话了,也只在心中暗暗好奇,准备过后吩咐身边的嬷嬷们过去瞧瞧,也有先前早到的,去过林家茅房的,只待宴席结束,便吩咐身边的丫头嬷嬷们私底下跟林家打听打听这特别的“香茅房”是如何修的,琢磨着到时候自家也修一个这样的。
果然,宴席过后有不少人家向林家打听那“香茅房”是如何修的。
“香茅房”本是黛玉的主意,黛玉到了古代,一切都适应的很好,独独难以忍受脏、乱、臭的土坑茅房,早就想着把茅房改成现代的那种干净整洁的卫生间模式,可幼时在苏州老宅年纪太小,不能做什么,后来到了扬州,住的是巡盐御史的官邸,也不好改动,直到去年年底,林如海打发林忠先回京收拾宅子,黛玉绘了图纸,又给林忠解说清楚明白之后,方让林忠回京找人修的。林忠素来办事牢靠,修好以后效果很是不错。
林老太太和贾敏却不能照实回答各家管事媳妇,若让旁人知道黛玉一个深闺小姐倒腾这些粗鄙之物,传出去名声不好,故而,便只推说是管家林忠想的法子,让各家打算修“香茅房”的管事只管去问林忠。
倒是苦了林忠,林家宴席之后,京中权贵之中刮起的一股“香茅房”热,每日都有好几个管事到林家来请林忠,林忠好长一段时间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新茅房修好以后,又有许多人家向林家讨要那洗手的液体状的香胰子,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各家也不好意思,贾敏便和黛玉商量,干脆在京中开个含香阁,除了各家讨要的那个液体胰子,也卖自己家调制的那些日用品,也就是黛玉从前闲来无事给林家自己人调用的牙膏,洗手液,洗脸皂,沐浴液以及给贾敏,林老太太和自己用的护肤品,一时间含香阁也成了京中贵妇贵女们时常光顾的地方。
因此,自宴席过后,林家一时成为京中贵妇们热议的话题,连带着贾府、史家、薛家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宴席过后,顾家太太从林家回去之后,想到在林家见到的林家那对双生子倒真真是出色,家世好,样貌好,学问好,教养好,真是样样都好,最难得是家里清净,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着灯笼再难找,幸好自家老太爷出手快,在林家进京前便先和林家约定了儿女亲家。
顾家太太越想心里越高兴,便与身边的亲信嬷嬷说起了林顾两家的亲事。
那嬷嬷今儿也是见过林昕,倒是真心为自己家大小姐高兴,只心里细细一琢磨,还是提醒了顾太太一句:“太太,奴婢记得林家似乎是在旗的,咱们大小姐与林家大少爷的亲事到底只是口头上那么一句约定,到底还未定下来,做不得数,太太得早日定下来才是。”
顾太太正在兴头上,听嬷嬷这么一说,心中一思量,倒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遂赶紧起身去书房寻顾大人商量。
顾大人听了顾太太的话,笑着答道:“夫人多虑了,此事既然老爷子开口了,林家也应承了,自然作数的,如海是重诺守信的之人,他既答应了,若无意外,便不会反悔的。”
顾太太听了,还是有些不放心:“老爷,今儿个在林家旁敲侧击打听那对双胞胎的夫人太太可不少,而且听闻林家是在旗的,咱们顾家是汉人出身,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
顾大人略一思量,道:“林家也是如海的父亲去世后,圣上才给抬了旗,但也只是汉军旗,不在满八旗之列,咱家也是书香之家,咱家老太爷一生桃李甚众,再者,嫁女嫁高,咱们莲儿也不差,家世品貌才情也都配得上林家那孩子,夫人只管放宽心。”
顾太太道:“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先定下来,也免得别家不知道,打那孩子的主意,弄得林家不好回绝。”
顾大人听了,哈哈笑道:“夫人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呀。”
顾太太瞪了一眼顾大人,嗔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女儿,再说了,难道老爷就不满意?”
顾大人笑道:“满意,满意,此事儿全凭夫人做主便是。”
“那妾身过几日等林太太得空,便去露个口风,两家商量着将这事儿定下来。”
顾太太是风风火火的急性子,隔了半月,果然又再次拜访了林家,待坐定后,丫鬟奉了茶,两人一番寒暄后,贾敏便唤黛玉出来跟顾太太见了礼。
顾太太拉着黛玉好一顿夸,又嘱咐她得空去家里找顾莲玩儿。
等黛玉离去后,顾太太也不跟贾敏客气,便开门见山地跟贾敏提了:“姐姐家的昕儿,妹妹我是极喜欢的,昕儿与莲儿自幼相识,二人青梅竹马,彼此的性情也都了解,也算是天作之合,妹妹想着不若早日定下来,姐姐以为如何?”
贾敏听了,想到前几日去贾府探望贾宝玉的伤时,贾母跟她提的史家保龄侯的长女湘雪。
史湘云,贾敏在宴席那日是见过的,听闻一年有半年的时间住在贾府,对贾母言听计从,贾宝玉常在内维斯混,与贾宝玉关系也甚是亲密,宴席那日一时情急,不顾名声,拉着贾宝玉的手哭哭啼啼,多少姑娘奶奶太太们都看见了,私底下多少人都在议论着,如今名声很是糟糕,贾敏是无论如何是不会给自己宝贝儿子娶一个这样名声差的姑娘。
再者,贾敏心里也清楚,家里林海和老太太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再不肯与贾家再结亲,史家是贾母的娘家,史湘云常年住在贾府,对贾府的感情怕是比史家更深。是以,对贾母提到的这门亲,贾敏便以自己不能做主为由拒绝了。
想到这里,贾敏笑道:“妹妹说的极是,姐姐也有此打算呢,早日定下来,咱们做父母的也早日安心不是。”
顾太太听了,笑道:“不瞒姐姐说,妹妹我这些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就是想着早点将姐姐家昕儿这般好的女婿给定下来。按理妹妹是女方长者,这话原不该妹妹先提,可妹妹的性子姐姐也清楚,心里搁不住事儿,姐姐可别笑话妹妹。”
贾敏笑道:“姐姐倒是喜欢妹妹这有话直说的性子,没拿姐姐当外人。”
二人计议定了,当场便吩咐嬷嬷拿了黄历选日子。
六月初六,大吉,林顾两家经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后,正式为林昕和顾莲定了亲。
顾莲得知与林昕定亲,心中甚是高兴,很是感念祖父为她定了这么一门好亲。林家的情况顾莲是清楚的,林昕也是很好的,贾敏和善,黛玉林晗往日也相处的好,家里也清净,不像别的大户人家有哪些腌臜事儿,因此,心中很是满意。
林昕倒是无所谓,顾莲他自小认识,样貌性情也了解,虽不像姐姐那般出色,可他也知道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像姐姐那般的姑娘,而且姐姐也说顾莲是个好的,他也没什么意见。
定亲宴是在顾家办的,办的很是热闹,贾母带着王熙凤、三春及薛宝钗都去了。
宴席中间,贾母寻了个空当,拉了贾敏到一边的厢房里说话。
贾母道:“敏儿,如今昕儿定了亲,晗儿与昕儿双生,也该早日定下方不显得厚此薄彼,还记得母亲上回跟你说的你史家表兄家的湘云,湘云那孩子自小便懂事知礼,直爽大方,又唤你一声表姨,与晗儿作亲,正好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贾敏听了,脸上便显出为难的神色,道:“母亲也知道,晗儿幼时在我婆婆院子里住着,我婆婆很是宝贝他们两兄弟,晗儿的亲事我虽能提一提,可最终必得我婆婆点头才行。”
贾母听了,脸色微沉,声音微冷,道:“敏儿也不要太软弱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姚氏到底隔了一辈儿,这孩子的婚姻大事上,还能做得了你这做孩子母亲的主不成?”
贾敏道:“话虽如此说,可我们老爷素来不会违拗我婆婆,我婆婆若不同意,老爷也不会松口。”
贾母听了,叹了一声,只得作罢,她与林姚氏素来不对付,林姚氏又怎肯让自己的宝贝孙儿与她娘家侄孙女结亲,还是个与她甚是亲密的侄孙女,必定不应的,只心中犹有不甘,咬牙恨声道:“我可怜的敏儿,那林姚氏这般霸道,必定没少折腾你,这些年你在她手底下,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贾敏听了,吓了一跳,抬眼见房间里没有别人,忙解释道:“母亲误会了,我婆婆为人通透明理,自我有了玉儿以后,一直待我挺好,母亲以后再别这么说,若让人听见了,以为女儿不敬婆婆,女儿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贾母摆摆手,道:“母亲心中有数,不会坏了你的名声,若非林姚氏,哎,倒是可惜了这么一门好亲。”
贾敏不答,心中却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