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成一边走,一边告诉了我完整的故事,让我想也想不到的故事……

一切都始于那夜,几道天雷劈身后,他逃入了黑夜之中,奕的兵将其实一直都跟着他,好几次他快撑不住,也没有对他下手,这让他十分诧异,按理说,奕对他恨之入骨,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他?

他一直在等,等奕找他说明真正的诉求,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入了崖墓之后,就在我陷入前世幻境之后,奕终于找上了他。

原来,奕一直都知道他的动向,甚至知道他跟梦兮为伍,但却一直都没有灭了他,原因便是答应我的一句话。

邵成说:“那日,他在洞中与我说,你舍不得我死。”

确实,我不希望看到邵成灰飞烟灭,他说:“是你对我存的这份慈悲,或许……也是感情吧,让我如梦初醒。”

“我曾经犯错,想过杀了你,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一起在阴曹地府生活了,虽然生死契约没有签订,我也没能忍心杀死你,但在崖墓内,我还是动了邪念,想将你困在前世幻境里,这样,我就能留下来陪着你,永远永远地陪着你。”

他轻叹一声:“是奕,让我看到了何为尊重,何为深情。我一直都在乎着自己,从未在意过你想做什么,而他,却时时刻刻将你的一句话,一个念想放在心上,就算我违反天条,就算他恨我入骨,却始终顾及你的感受,不曾对我下手。”

确实如此,奕对于我的爱,我心里明白,真正可以相守一世的爱情,就是奕给我看到的模样。他一直都尊重我的选择,纵使是高高在上的龙神,也不惜为了我四处奔走,身陷险境。

这一切我都知道,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我放过邵成。

但我觉得,邵成不可能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释怀的,一定还有别的事。

“没错。”邵成说:“当然还有别的。”

他告诉我,那日,他利用鬼眼伤了奕:“他的伤很重,却始终没有还手,不仅如此,他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完,邵成取下手中的手套,摊开左手的手掌对着我,一只紫色的眼瞳居然长在了掌心内。

“鬼眼?”鬼眼不是枯萎了吗?

“所有人,包括梦兮都认为,鬼眼已经枯萎了,世间只有奕、冥王还有我知晓,鬼眼仍在,而你是第四个知晓的人。”

“你们合谋欺骗他们!”

邵成笑而不语,我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在邵成的鬼眼枯萎后,我们出了崖墓,才发生了三马偷日,世界才会变成如此遮天蔽日,原来,并不是梦兮没有能力放过上古的天马,而是……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等待冥界大乱的时刻!

三界之中,若只有人间发生混乱,天界和冥界必定会鼎力相助,但若是人间和冥界都发生了大乱,自顾不暇,还哪里来的精力去顾及对方呢?

要乱,就要三界一起乱!

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说,冥界大乱是你们计划的,那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纳兰新翠和鬼胎会被放出来?”

邵成再度沉默,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回应我的问题。是的,他们一早就知道冥界大乱,纳兰新翠和鬼胎必定坐不住,他们一定会逃,或者,梦兮也会帮助他们逃走,这么说,隽隽犯险,奕和邵成等人都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奕知道多少,他是否早就知晓他们会拐走?又或许,隽隽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呢?

如果我的猜想的是真的,奕真是太可怕了。

我还想问话,就听见前方发出一阵凄厉的啼哭声,是小孩子!我第一反应就是隽隽,难道他发生了危险?

我和邵成赶紧朝着神塔的方向跑去,近了,神塔的身影越发的清晰,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通天塔,由巨石堆砌而成,石头与石头间彷若浑然天成,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不同于八面玲玲宝塔,这座石塔只有四面,而且没有任何门窗,说是通天塔,不如说是跟大烟囱更为形象些。

这神塔四周立着四根肉眼无法估量的巨大石柱,拔地涌出,石柱上有一些浮图,刻着上古时期的一些故事,刻着梦兮的个人经历,檐角处挂着硕大的青铜铃,无风而动。

就在我们接近时,神塔四周的石头上浸出了血水,难道是周围的气温骤升骤降,导致石头上凝结出了水珠?可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我们怀着疑问靠近,神经紧绷,转了一个面,寻到了婴儿啼哭的源头,原来是那鬼胎!

鬼胎的上半身在石塔里,被石头吃了进去,下半身在白老太爷的手中,白老太爷揪着他的小腿子,啪啪就是几巴掌打在屁股上:“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学好,我打你!打你!”

婴儿啼哭从塔内传出,就像过了一道扩音器,震耳欲聋。

“白老天爷,你这是干嘛啊!”我问。

他回头,恍然间,我好像看到他头上有几道光闪过:“我啊,我在教训这个小娃娃呢!对了,你有盐巴吗?”

茶米盐我可是随身带着的,赶紧掏出来交给白老太爷,他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盐巴和稀泥,一把拍在了鬼胎身上,鬼胎便卡在了石头上,进退不得。

刚弄完,一道寒气袭来,邵成回头,手掌的鬼眼睁开了眼,这一次,再也不见红衣小女孩,只见一双干净透彻的鬼瞳,正对着纳兰新翠。

她刚才被博二叔和吴三叔缠得紧,一时间没有办法顾忌孩子,此刻见孩子有难,哭得跟杀猪一般,她再也忍不住,就算受伤也冲到了塔前,朝我们袭来。

邵成与她斗法,博二叔正好累了,歇歇脚,这时吴三叔靠了过来:“白老太爷,这边就交给我们吧,那边的尸人蛹很是厉害,那飞鹤和二毛有些招架不住了,劳烦您过去救救人吧!”

白老太爷抓了抓脑袋,淬了一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罢了,我去去就来,你们等我过来凑热闹!”

他刚走不久,我和博二叔正在观战中,吴三叔突然摸到身后,我警觉地转身,见到他一把抹去了鬼胎身上的盐巴,那鬼胎泥鳅一般滑进了石头里。

“吴三叔,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做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