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就此停住该多好,明天他不要面对那一切的险阻,而她也不会失去他,直到这一刻,亚丹都与不愿相信洛薇所说的是事实,她宁愿,这只是她想要得到欧子西的手段而已。
“那我们回家?”欧子西问她。
“恩。”回家,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
亚丹和欧子西回到家,刚好周森把车从警察局开回了家,在院子里,周森把车钥匙给他:“欧先生,事情办好了。”
欧子西接过车钥匙,拍了下他的肩膀:“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直到周森离开,他们还站在院子里,亚丹一直想不明白,欧子西怎么会知道她出了交通事故,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欧子西牵着她的手进了屋,让她先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则转身去拿医药箱。
“车是用我的名义买的,我刚好从公司出来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你人已经不见了。”他拿出消毒棒和碘酒,拨开她额前的发丝,看着那红肿的额头,英伟的眉头蹙成了一团。
“疼就告诉我。”他手下的动作很轻,连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温柔和缓。
即使很疼,亚丹始终没有吭一声,只是紧紧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一切,她不知道他知道这一切后会不会更恨她,她看着他,那么用力的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很无耻,到现在还奢望能留在他身边,还祈求能得到他的原谅。
其实洛薇说得没错,她有什么资格求得原谅,如果不是她,这个男人现在会过得很幸福,陷他于不义的是她,害他失去一切的也是她,可现在她却连帮他的力量都没有。
深夜的火车站依旧人流攒动,亚丹麻木的坐在长椅上,正如那天从Y市去费城一样,绝望而无助,她无力的趴在行李箱上,面色苍白如水,上过药的额头依旧红肿,可能是真的撞到了头,她一直觉得头很痛很晕,以至于此刻眼里看到的人都是模糊的。
她没有勇气和欧子西当面说离开,所以她只能像个罪犯一样狼狈的逃走,她知道在这个世上只有爸爸能告诉她该怎么办,所以,她连夜逃回了S市,坐了一夜的火车,她整个人都很累,下车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她的头似乎更重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出了火车站,她拦了一辆的士,直接报了陵园的地址。
到陵园的时候,雨停了,她在山底下买了两束花,奶奶和爸爸葬在这里,这里一直有人打扫,加上又是新墓,周边没有太多的杂草还算干净,亚丹拿出特意给爸爸带的酒,给他斟了一杯,看着照片上父亲慈祥的笑,亚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跪在坟前一遍又一遍的道歉:“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痛,她有多想杀了付惟行,可她明白,她不能那么做,先不说现在的她没有一点能力,付惟行要想碾死她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就连欧子西都会死在他手上,她觉得愧对父亲,为了欧子西,她当了逃兵,在杀父仇人面前她逃走了。
“爸爸,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毁了欧子西,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他为了我牺牲了这么多,我一直都以为他是恨我,我没想过他会为了救您的公司而触犯法律,我一直都以为是他逼死了您,我以为只要从他手里不顾一切的夺回公司,你在天就会安息,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错了……”亚丹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压集在胸口的痛楚和悔恨就像是洪水猛兽,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她无力挣扎,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她不想毁了他的,即使当初那样恨他的时候,她也是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至少这样,是她先离开他的,那个有负罪感的人也是他,她疯狂的用自己来报复他,她想,或许她死了,在他心里至少会留下点痕迹。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连说死都成了一种奢侈,她不想看到欧子西失去一切,她宁愿所有的报应都发生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洛薇会不会真的帮欧子西。
看得出洛薇是爱付惟行的,她是不会背叛付惟行。
“爸爸,求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他,我不想看他因为我失去一切……”
痛彻心扉的低求让亚丹失去了一切定力,或许,她和欧子西注定是有缘无分,横亘在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人和事,即使,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想她也不会留在他身边,洛薇说得没错,她是他生命里的灾星,她没有勇气能让他战胜道德的心理,毕竟,洛景和他们那个孩子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有些爱,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今拥有,刻骨铭心的痛过,才会更加明白那份爱的真谛,或许欧子西就是这样,他注定只能活在她的灵魂里。
亚丹在墓园坐了一天,欧子西会来找她,她一点都不意外,她没想到他居然再次把她带到了这座海边别墅。
她站在门口很排斥走进去,上次在这里看到的,她始终没有忘记,她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我们去海边坐会吧。”
没想到欧子西答应了,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海边风很大,穿着。”
亚丹没有拒绝,他们走到礁石上坐下来,脚底是惊涛拍岸,海浪冲刷着岩石,发出巨大的轰鸣,天际的霞光渐渐明亮起来,欧子西坐在她的身边,没有问她昨天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知道黑玫瑰在什么时候最美吗?”他突然问。
亚丹怔了下,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带着笑,亚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那个玻璃花房。
“她很喜欢黑玫瑰,她种的黑玫瑰也是最美的,她很温柔,很善良,从来不大小声,所以在小镇上大家都叫她黑美人,我和她相遇在小镇的海滩上,那天傍晚我和朋友刚冲完浪回来,整个人异常的兴奋,海边的人很多也很杂,大部分是游客,她拿着刚从花圃采出来的黑玫瑰在海滩上叫卖,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我面前来的,她拿着花有些羞涩,因为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只穿着四角裤,她红着脸问我们要买花吗?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看着她,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砰然心动,我身边的其他几个朋友见她长得很清秀,便开始不正经的打趣起她来,她很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就走开了,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又再次去问其他人,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不得别人对她甩脸色,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知道她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女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把花篮夺了过来,十分豪气的对她说,这花我全买了。”说到这,亚丹看到了欧子西眼底的温柔和嘴角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是她从未见过的开心,她不知道,原来她去费城的目的他都知道了。
欧子西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后来,我开始天天去哪个海滩,天天把她的花都买下来,一来二往,我和她很快就熟了起来,那时候我正血气方刚,很快我就向她求爱了,我们也很快就坠入了爱河,那段日子我想是个沉迷于酒色的帝王,我开始乐不思蜀,我给她在海边建了一幢木屋,我们开始过起了小日子,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太长久,那时候我的公司刚有点起色,公司不在费城,我也不可能真的把公司放任不管,她很体贴的让我全心工作,她也并没有束缚我,只要有空我都会把她接到纽约来住一段时间,我答应过她要给她盖一座大楼,就叫西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要叫西景。”
听到这个名字,亚丹狠狠地一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敏感,那次她和司综阳去西景买衣服,她居然说这是个孩子的名字,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输的好惨,看着身边这个她完全陌生的欧子西,她更加笃定了,她不适合他,一点都不适合。
她低下头来苦涩的一笑,或许,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有些感情是无法代替的,就像欧子西对洛景的感情。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在不知不觉中隐没了下去,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下来,亚丹庆幸天黑了,至少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眼里的泪,欧子西继续说,“我不知道我们第一个孩子来得那么快,我一直记得我和你的婚约,小景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身为男人我必须对她负责,所以,我义无反顾的带她回了国,我把她带到家里,父亲暴跳如雷,说怎么也不会认可她的,他说我们欧家只认你这个媳妇,我跪在院子里求了他一整夜,他们依旧不同意,我想,或许我带着小景去你们家,你父母会理解我,我去你们家的时候见了你父母,他们并没有拒绝我,说他们会取消这场姻亲的,我很开心,我觉得一切都充满了希望,我说我想见你一面,你父母告诉了我的地址,就是七年前我们在海滩上那个第一次见面,其实,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也知道你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所以我没有说出那些话,我想你也一定是不想嫁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后来回想起来,我开始后悔,或许我那天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就不会被我伤得这么重。”家险而手。
亚丹的泪一行又一行的往下落,她拼命摇着头,她不知道欧子西是不是看得到,她只想告诉他,她从来没后悔爱上他。
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欧子西苦涩的一笑:“后来父亲知道了我的行径,把我叫了回去,他让我跪在院子里,他拿着马鞭一鞭又一鞭的甩在我身上,那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只认为这是应该的,我万万没想到,也是最让我心痛的,我母亲居然压着小景要带她去医院堕胎,我只知道小景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在美国吃了很多苦,当我母亲要带她去堕胎的时候,她哭得那么绝望,我痛心疾首的忤逆了我父亲,甚至还把母亲推到了地上,父亲大发雷霆,骂我是个逆子,说只要今天我带着小景出了那张门,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当时小景求我不要这样,我没听,我听着奶奶在我身后痛心的呼喊,我依旧无动于衷,我只知道我不能负了这个女人,后来,我们又来了S市,小景说她的故乡在S市,就是在这座海滩,所以我们并没有急着回美国,我们住在了这里,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的手术会来得那么快,就在你动手术的前一天,奶奶住了院,生命垂危,我和父母闹僵,可奶奶还是我最爱的,我没有拒绝去医院看她,就是那一天,小景和孩子永远离开了我。”
“我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那么痛苦,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看我的眼神,直到最后一刻,她都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当时的我沉浸在悲痛中,谁的话都听不进,后来我知道是你的父亲撞死他的,我拿着刀发了疯的要杀了他,我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没想到,他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居然在我面前哭了,他那么悲恸的求我让我救你,他说他愿意用他的命来换你,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小景的心脏,呵,就为了救你,他残忍的把我的孩子和爱人撞死了,天底下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吧,最后警察居然判了你父亲无罪,说是小景横穿马路,不是你父亲的责任,你说这可能吗,她挺着那么大个肚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冲到马路中央来,你相信吗?”
欧子西一脸泪痕的转过脸来问亚丹,眼底的痛苦是那样揪心,亚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真的,世界上所有的词语都是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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