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城外的荒亭,一盏风灯放在地上,烛火的暗影下映出四个明灭的身影。
洛玉湮与陆善缘算是达成了共识,楼清霄的身份有些尴尬,他索性将自己钦天使的身份抛却,以山门的立场来看这件事。
陆善缘并非没有考虑到楼清霄和沙璃的身份,他洞若观火,见楼清霄和沙璃至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反感的情绪,也就放心地与洛玉湮细说此事。
沙璃是从来没把自己长公主身份当回事,或许是长时间待在山门之中,这么久了也从未入过长公主的戏。陆善缘在同他们说结盟之事,沙璃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有何不妥。
洛玉湮倒是不介意打破皇权与修者界之间的规则,东夷归氏回来了,此时再不变通,只怕还要被牵着鼻子走。
四人举杯,陆善缘笑道:“此事处成后,将来陆家与山门同进退,陆家绝不会有所隐藏。”
“山门自当鼎力相助,保全陆家。”洛玉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杯酒饮尽,洛玉湮起身说道:“今日也不早了,暂且这样吧,等掌门回复我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陆家主。”
陆善缘起身抱拳说道:“那便静候二公子佳音。”
洛玉湮三人将走之时,暗夜中一只小鸟直奔而来,在半空中旋转一圈之后飞落在洛玉湮身前,洛玉湮伸手召过小鸟,鸟儿站在他的手心,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洛玉湮。
“山门的飞鸟?”楼清霄有些吃惊地问道。平日见到的传音鸟可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模样,法术幻化出来的怎么也无法比拟真正的生灵。
沙璃小心地伸手想要去戳小鸟,小鸟还调皮地想要去啄沙璃手指。沙璃一脸惊奇:“这是传音鸟?你确定不是真的?”
洛玉湮托起小鸟,手上真气幻化出一个奇怪的阵法,鸟儿自己跳到阵法之中,舒展翅膀之后,转眼间化为了一张信笺。一旁的陆善缘看得啧啧称奇,沙璃和楼清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传音鸟。
洛玉湮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鸟儿化为了信笺,他才幽幽说道:“这是山门高级的传音术,需要传信之人的精血封印,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轻易不会用这种伤身的办法……”
“难道……山门出事了?”沙璃惊呼,然后立刻改口说道,“呸呸呸,乌鸦嘴,山门怎么可能出事!”
洛玉湮深吸了一口气,不祥的预感始终笼在心头。他慢慢展开信笺,快速浏览了一遍,忽然苦笑了出来。而手上的信笺在他浏览完之后,化为了齑粉消散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楼清霄焦急地问道。
陆善缘自觉地回到了石桌旁,洛玉湮展开信笺,又返还坐在了对面,陆善缘有些好奇地问道:“二公子可是有事告诉陆某?”
洛玉湮疲惫地说道:“是掌门来的消息。就在不久前,玄道宗和问仙门受到了袭击,两大门派重创,几乎被灭门……”
“什么?!”三人同时惊叫道。
玄道宗和问仙门好歹也是修者界七大门派之一,实力虽不及山门归墟岛,但几百年的积淀也不至于一夕之间毁灭殆尽啊。
“不可能吧?难道他们那边也有封印?”沙璃抚着胸口喘气,一时间有点透不过来气。
“难说啊……”楼清霄跟着苦笑道,“若是真这样,那我们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洛玉湮摇头说道:“不……应该不是。掌门在信中说,两大门派是遭受到了偷袭,是邙山一脉做的,他们用了毒蛊。”
陆善缘皱眉问道:“邙山一脉不是还被封在邙山那边吗?难道他们已经逃出来了?”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意外。“我们陆家可还没收到半点风声。”
“邙山一脉向来狡猾,而且他们刻意收敛了踪迹,若不是我们偶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也不知他们的动向,既然他们敢公然偷袭玄道宗和问仙门,只怕东夷归氏已经破了封印,他们已经无需再隐藏行踪了。”洛玉湮慨叹。
“那现在该怎么办?”三人同时看向洛玉湮。
洛玉湮搓着酒杯,下决心说道:“不等了,立刻回浮云楼召集弟子们,连夜回山门。安抚云泽城百姓的事,交给陆家主了。”
陆善缘抱拳说道:“二公子放心,这事包在我陆某身上。”
洛玉湮三人与陆善缘作别后,三人踏上仙剑飞离了荒亭。陆善缘将最后一杯酒饮尽,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远处的家仆递上厚斗篷,陆善缘也只是随意往肩上一搭。
陆善缘对着家仆说道:“回去通知各个分家家主,从现在开始,一切进入戒备状态,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上报给我。”
家仆诺了一声,陆善缘低笑,自言自语说道:“风险越大,机遇越大,我陆家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呢。”
*
舞风堂已经彻底不存在了,葵诗画带着众弟子再次搜寻了一番之后,仍然毫无收获,众人随意瘫坐在地上,已经身心俱疲,不想在这里饱受煎熬。
葵诗画环视一圈,看着没精打采的弟子们,心中已经麻木了。舞风堂没了,好姐妹没了,侄女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们准备怎么办?”葵诗画问身边的舞风堂掌事们。
掌事们相互看了眼,眼中都是无法掩盖住的犹疑与悲痛。一位红衣掌事叹气道:“家没了,那便四海为家吧。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容身之处的。”
“要不去其他门派呢?”葵诗画也是心疼这群师妹们。
掌事们低笑着摇摇头:“算了吧,这辈子就是舞风堂的人,舞风堂虽然地方没了,可还在我们心里。”
掌事的话引起了周围弟子的共鸣,情感丰富的小姑娘不禁抹起了眼泪,隐隐传来哭声。
葵诗画心痛难忍,她说道:“我葵家想避世是不可能了,但给众姐妹提供一个安身之地还是可以的。若不嫌弃,可以随我暂回岭南。”
周围弟子略微思考了一下,几位掌事先表态同意后,无处可去的小弟子也纷纷同意了。葵诗画略微数了下,大概也能有几十人。
葵诗画望着废墟,轻声说道:“保住一些舞风堂的血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