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已在城门下就绪，一千名银羽卫将士整装待发。

天干气燥，明显感觉到壁关道之外烤人的热气，这种情况下出兵应战实在不是好时候。银羽卫的银甲映出一片刺眼的光芒，铠甲中的将士们岿然不动。

城门侧门被打开，斥候骑马归来。

斥候翻身下马向止戈与杨治汇报最新情报。“此次带兵的是靳人东帐二大王木可究，已在距壁关道五十里处驻扎兵营。”

杨治点点头，对止戈说道：“靳人兵力分东西两帐，势均力敌。这个东帐二大王木可究骁勇善战，并且十分奸诈，前几次吃亏多半都是在他身上。此人善于分兵奇袭，多做提防。”

“多谢杨兄提点。”止戈带上头盔跨上战马，身后银羽卫凝神屏气枕戈待发。

杨治与壁关军将领走上城楼，洛玉湮等人早已在城楼上等候。

城门外是一片黄沙荒原，远处秃山林立，靳人的军队就驻扎在秃山的山口处。

城门大开，止戈与一千将士列阵而出，一千将士中三百骑兵七百步兵，人数上来看与靳人军队相差悬殊。可银羽卫步伐沉稳，就连战马也无一丝错乱，止戈一马当先，身后的银羽卫恍如他的影子。

方才还略有不满的壁关军彻底没了怨言。军队的气势不是靠说出来的，论千人化一的步伐赤卫禁军可以表演得更为漂亮，但上了战场还能够这般气定神闲，只能说明自身足够强大，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银羽卫出城迎战的姿态，绝对可以让不服气的人闭上嘴。

“不愧是定江山的银羽卫。”壁关军将士感慨。

“姿态是漂亮，但木可究也不是吃素的。”

杨治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看着身边一点担忧神色都没有的山门真人，试探问道：“大将军有几成把握？毕竟他不熟悉木可究……”

“杨将军耐心等待便好。”洛玉湮回答，想了想还是没把那句“十成把握”说出来。

同样心里没底的还有对面靳人。

众人之中的木可究抓着头发，用靳人语跟身边的副将说道：“他们啥时候换铠甲军备了？”

“二大王，看着不像壁关军啊。”

木可究被银羽卫的银甲晃得刺眼，仔细辨认后也确定不是流氓懒散的壁关军。

“哈哈哈，看来壁关军是怕了，找帮手来了。”另一名副手大笑，“就那么点人，真以为我们东帐还会手下留情吗！”

木可究用刀鞘狠戳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副手，副手猝不及防一个趔趄。

“跟了我这么久，就不能长长脑子！挖出来喂马算了！”木可究恶狠狠说道。刚才还咧嘴大笑的士兵适时地收了声。

“壁关军有多难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几次交手也就老子讨到了几分便宜，其他那几个废物，哪个不是打了就跑！你们还有脸嘲笑！”木可究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两脚。

“还有，那帮煌朝人明显是不想耗下去才找人来的。你觉得他们会找一群废物帮忙吗？！”木可究吐了口唾沫，“只会更强！打起精神，这一仗都把脑袋给我别腰带上！”

“是！”众人顿时严肃起来。

银羽卫走了二十里左右停住了脚步，肃穆而立，只能听到马打着鼻响的声音。方才看起来还有些杂乱的靳人军队，此时也变得规矩起来。

城楼上的壁关军盯着阵势眼睛都不眨，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而沙璃这边睁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们是准备用眼神杀死对方么？确保这么远能杀死对方么……”沙璃忍不住说道。

一句玩笑话冲淡了不少紧张气氛，众人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筋骨，三三两两开始讨论起来这次对战。在他们看来，止戈连最基本的应战准备都没有，这一战全凭止戈一个人的决策与判断。

更多人期待看到传说中护国大将军的实力。

就在众人以为还要耗下去的时候，止戈动了。止戈策马向前走去，身后的银羽卫骑兵分为两路，向两翼扩散，步兵补上空缺，骑兵亮出陌刀，步兵刀盾在手，千人的气势上稳压靳人一筹。

对面靳人守不住了，在这么对峙下去，靳人的气势早就消磨殆尽了。在银羽卫摆开阵势的时候，靳人的号角声响起，一千骑兵全力冲锋，而银羽卫这边默然伫立。

还剩五十里。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止戈提着银枪没动，身后的人也不动，壁关道城墙上的人紧张得也不敢击鼓呐喊，反而静得诡异。这种反常的阵势让靳人又多了几分胆怯。

还剩三十里。

骏马飞奔，马蹄踏在黄土之上扬起阵阵黄沙，地面微微颤动，每一下似乎都踏在身上。靳人号角声此起彼伏以壮声势，黄沙之后是三千靳人步兵。而止戈只是握紧长枪，向天刺去。银羽卫仿佛从石雕中活了过来，骑兵护在两翼，步兵上前列队排开。

还剩二十里。

这基本就是冲击的最佳距离了。城墙上的众人捏着汗，不敢猜测接下来会如何。

止戈银枪忽然落下，直指靳人。身后的步兵得到了命令，瞬间将长刀插入身侧黄土之中，盾牌立于身前，紧接着从身后摸出银弓与铁箭。每人一弦搭三箭，满弓松弦，箭雨落在靳人的骑兵队伍中，死伤一片。银羽卫一组三轮，箭雨丝毫不给靳人喘气机会，硬生生将骑兵挡在了十几里处。靳人骑兵溃不成军。

所有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有的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靳人骑兵就折了一半。

木可究举刀大吼，这都是他的手下的精兵，还未等伤到煌朝人居然就元气大伤。

“是箭雨啊！银羽卫居然用了箭雨！”城墙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壁关军惊呼。

银羽卫的银弓是特制的，与银甲同属一种材质，银羽卫将弓箭背在身后，在阳光映照下，晃成一片，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弓箭的存在。止戈算计好了木可究会让骑兵冲击，特意吩咐一千将士手持兵器，将银弓背于身后，造成假象，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木可究破口大骂，确实中了止戈的障眼法。靳人号角声变换，步兵开始追逐而上。银羽卫三番箭雨落地，靳人骑兵再无战力，两翼银羽骑兵挥刀而上，收割人头。

靳人骑兵本就死伤在前，见到挥着陌刀而来的银羽卫更是吓破了胆，慌不择路任由宰割。

靳人步兵来势汹汹，银羽骑兵不进反退，银羽卫架起斩马刀向前推进，整齐划一如同无坚不摧的绞肉机。靳人见无法冲破阵法，号角声再次变化，靳人立刻如潮水般退去，靳人弓箭手早已等在后方。

银羽卫方阵未见慌乱，架起盾牌于头顶，落箭击中盾牌却找不到缝隙，叮叮当当全部堆积在了盾牌之上。银羽卫便架着盾牌，徐徐前进，步步踏着靳人的尸体。

木可究彻底傻眼，没想到自己叱咤一方的东帐将士居然对这些银甲士兵奈何不得。眼见讨不到任何便宜，心中以有了退意。

“二大王，怎么办？”身边副手抓耳挠腮更是着急。

木可究双眼通红，狠狠说道：“妈的，退！不要跟这群怪物硬碰硬！”

号角声转急，听懂号令的靳人立刻退后，勉强保持着阵型。银羽卫站在原地，并没有追赶的意思。

银羽卫并没有追过来，木可究松了一口气，否则这仗真不好再打下去。可还未等他放松下来，忽然一人一马出现在视线当中，方才注意力全部都在阵仗上面，谁也没有注意到侧面突袭出的人！

此人披着土黄色的斗篷，掩盖住了银甲眨眼的颜色，唯有手中的银枪可以分辨出此人的身份，正是止戈！

单枪匹马闯入靳人阵地，惊慌失措的靳人来不及阻挡已经散成一片。止戈飞身向最中央的木可究袭取，木可究未敢多想直接举刀而上，枪尖撞击在刀身上擦出零星火花，木可究连退五部才勉强站住。

止戈丝毫不给喘息机会，第二枪紧随，木可究长刀横扫，兵刃相接，木可究落了下风，周围竟没人敢冲上去帮忙。

“你们等什么呢？！还不给我上！”木可究喘息之间大吼。

止戈手握长枪，眼神扫过身旁的虾兵蟹将，本想上前冲的人又缩了回去。木可究转身便逃，银枪锁定他后心，转瞬之间刺透了木可究的身体。

木可究只觉背后一凉，又狂奔出好几步才扑倒在地，表情狰狞竟是死不瞑目。

主帅的死亡顿时震惊了靳人军队，没有打斗，没有围攻，仅仅是一招毙命。副帅想要顶替而上，然而靳人的连番失利已经聚不起人气。止戈口哨声响起，坐骑战马冲入军队中，止戈翻身上马，毫不恋战。

止戈冲出靳人包围，靳人方寸大乱反而给了他离开的时机，策马卷起一道黄沙，回到银羽卫之中。

靳人大势已去，止戈挥舞银枪，千人银羽卫有秩序向壁关道退去。

靳人眼睁睁地看着银羽卫大摇大摆地退回壁关道，束手无策。壁关道城门再次关闭之时，城内爆发了久违的欢呼声。

止戈立于马上，银枪带血，银羽卫军容肃穆，沉静如石雕。城中男女老少欢呼雀跃的声音，让这座边境石城有了些柔情。

一直紧绷神经的杨治，不自觉地舒了口气。片刻之前抱有怀疑的壁关军将士，沉浸在雪耻的喜悦之中，弹冠相庆。

止戈向城墙上望去，眼底泛出不易察觉的自豪与自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