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唐非意回到霁月山庄之后并没能参与云小辞的事情,云小辞单独见了巫堪,并询问了他关于鬼门册的事情,但巫堪却是十分平静,只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那鬼门册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东西了,其中所写的那个“巫堪”或许并非他本人而是另有其人也不一定。云小辞没能反驳巫堪的话,当即这事也就草草过去了。
唐非意在听说这事之后也只是在宫玄春的面前叹了一声,并没有去揪住这事打算问个水落石出。
“小宫。”唐非意闲来敲着棋子,朝对面的宫玄春道:“你的棋艺好像提高了不少。”
宫玄春等的便是唐非意这句话,听他这么说,宫玄春虽看来平静,但眉梢都却忍住扬了起来:“这段时间我在山庄里养伤,闲来无事便找谢大哥与我下棋,谢大哥的棋艺极高,经他点拨了几下我才有了现在这般进步。”
唐非意算是听出了宫玄春话中的意思来,他放下手里的棋,哼哼两声道:“这么说起来你是觉得我不如谢南秋了?”
宫玄春不傻,自然不会真的说出这话来,所以他看了唐非意一眼之后选择了沉默。
然而沉默就表示肯定了,唐非意又是重重的咳了一声:“谢南秋那人心机深,平日里用脑子用得太过了,我看他使过两招,他这人啊就是太喜欢算计了,连出个招都得算一算对方有哪三种应对方法,而自己又应该有哪几路变化以应对,这般推算下来,身体不出问题才真是怪事。”
宫玄春低头看棋盘,小声道:“谢大哥会那么累也是为了山庄。”
“不错。”唐非意并未否认,只笑了一下,无奈道:“我若是能像谢南秋那样坐下来为霁月山庄不断计划步步为营,也不会被小辞叫过来教你武功下棋谈天。天下终究只有一个谢南秋,旁人都没法替代,这霁月山庄能少了我,却少不得一个谢南秋。”
宫玄春瞥了唐非意一眼:“师父,你是不是觉得盟主喜欢上谢公子不喜欢你了?”
“荒唐。”唐非意摆手,不以为然。
看唐非意心情不怎么好,宫玄春心情却是好了起来,他干脆棋也不下了,只一路追着说下去道:“师父你听我说,江湖传言你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你是听风亭的主人,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当属一流,头脑聪明,为人正直,待人和善,相貌不凡,这几点……”
“这几点倒是一点没说错。”唐非意在宫玄春面前倒是毫不顾忌,只挑眉道:“所以呢?”
宫玄春瞪了这个不知廉耻的“江湖神话”一眼,接着道:“可是你看看这几条,武学奇才,这天下叫武学奇才的人多了去了,就连当初盟主看到我也大呼我是武学奇才。而听风亭的主人,你早已不是了,反观谢大哥,他可是霁月山庄最重要的人,虽不如盟主,不过也相去不远了。再说武功高强,谢大哥的武功亦是不弱,你们两个比一场究竟是谁能够赢也不好说……还有头脑聪明,说起这个谢大哥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为人正直待人和善相貌不凡……谢大哥与你比可是一样不差。”
唐非意直直盯着宫玄春,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觉得小辞会更喜欢谢南秋一些?”
宫玄春点头认真道:“如果我是盟主,我肯定毫不犹豫就选谢大哥。”
“可惜你不是小辞。”唐非意也没了下棋的兴致,反正再接着下下去他也得输,不如便将话题给引了开去:“小辞肯定不会喜欢上谢南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宫玄春不解。
唐非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不爱说话的人。”
宫玄春瞪大了眼睛。
唐非意耸肩,没有接着说下去。事实上连他和云小辞在一块儿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有些苦恼,成日里想着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话才能够让云小辞接着说下去,而云小辞几乎就是个闷葫芦,不管他说什么云小辞都会安静并且认真的听下去,听下去……然后就是听下去而已,她几乎不会主动说另一件事情,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这样的云小辞,若是遇上了谢南秋,那么两个人的相处恐怕就是:“……”这样的。
想想都觉得可怕。
唐非意忍不住笑了两声,宫玄春挑了挑眉又道:“可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巫堪,这人刚来霁月山庄没多久,可是不知为什么盟主就是特别喜欢他,刚来就让他当上了霁月山庄十大高手之一,他平日里成日呆在山庄吃饭睡觉也不做什么事情,可盟主就是从来没过问过。甚至这一次那鬼门册的事情,盟主也只是随口提了几句,巫堪不承认,盟主就将这事情放在一边不管了。”
说起巫堪这个人,唐非意才当真是有几分不解。
宫玄春说得不错,云小辞并不是如此轻易就妥协之人,仅凭借巫堪的一番言语就放弃询问鬼门册上面的事情,那绝非云小辞的性子,那么云小辞究竟又是为何这般对待巫堪呢?
唐非意自然是不相信宫玄春说的那般猜测,不过这其中的缘由,他却的确得弄清楚才行。
“你说,云小辞跟巫堪以前认不认识?”唐非意若有所思的出声问宫玄春道。
宫玄春皱眉:“师父,我认为你若是真的担心盟主喜欢上了别人,倒不如想想办法应该怎么样让盟主对你更加喜欢,而不是去打听巫堪的事情。比如你可以找个月圆之夜去找盟主,然后……”
“又不是去杀人,还挑什么月圆之夜,小鬼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唐非意无奈又好笑的朝宫玄春道,“我是在怀疑巫堪的来历,你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就行了。”
“哦。”宫玄春挠了挠头,趴在桌上道:“我觉得盟主跟那个叫巫堪的人从前一定不认识,这江湖上就没几个人认识他的,他就像是突然之间出现在这江湖上一般。我不是在霁月山庄养伤养了很久么,前不久我伤终于好些了,盟主想看我在山庄憋得久了就想让我出去办些事情散散心,我就被派去了旗州调查乾元峰的事情,在那里我遇到了一群牧云崖的人。”
唐非意凝神道:“之后呢?”
“我武功虽不弱,但伤还没好完,又已经许久不曾动武了,险些就没逃过去,不过正好这时候巫堪出现了。”宫玄春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至今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巫堪的武功很高,他替我杀了那些人,出手皆是一招毙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一直觉得他和盟主的某些武功招式有些相似。”
“相似?”唐非意不禁问道:“他们可会是师出同门?”
宫玄春点头:“极有这个可能。”
“我知道了。”唐非意笑笑,点头道:“我想找个机会去见见这个人。”他这般说着,起身便打算离开,身后宫玄春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盘,连忙唤道:“师父,棋还没下完!”
唐非意头也不回:“没心情,不下了。”再下下去就得输了。
宫玄春撇了撇嘴,在后面小声咕哝了几句。
当天晚上,唐非意便提着两坛酒沿着长廊找到了巫堪的住处,他特地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长发齐齐梳着,说来当真不愧江湖中人给他的评价。
唐非意来到巫堪房外的时候,巫堪还未进屋,只坐在门前台阶上抱剑仰头看着星空,一副慵懒模样。
据宫玄春所说,巫堪除了进山庄之前干过几件漂亮的大事之外,其余时间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进入霁月山庄代替已经死去的顾笑成为十大高手之一之后,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时间就更变长了。
唐非意笑了笑,径自走到了巫堪身旁坐下,提着酒在巫堪面前摇晃道:“从谢南秋那里抢来的酒,听说挺名贵的,尝尝?”
巫堪算是有了反应,动作极缓的往唐非意看了一眼,却没有看酒。
唐非意仍旧举着酒:“不喜欢喝酒?”
“不喜欢和不知道名字的人喝酒。”巫堪这般说着,仍旧盯着唐非意看,却是不动声色将唐非意手里的酒坛接了过来。唐非意开了手里另一坛酒,笑道:“在下唐非意。”
巫堪平静无波的神色总算是有了波澜,他重复道:“唐非意?听风亭那个唐非意?”
唐非意点头,又摇头道:“现在已经不是听风亭的人了。”
巫堪闷哼了一声,开了手里的酒坛,酒香霎时扑鼻而来,不愧是谢南秋所宝贝的东西。他举酒对唐非意道:“巫堪。”
“我知道你的名字。”唐非意喝了一口酒,却没说下去。
巫堪喝完酒之后就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口中却道:“你来,是为了问我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