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容公子可知晓,他们为何要对门主出手?”云小辞并未立即答应下来,只低声问了一句。
容萤摇头道:“不知,在这之前我们空蝉派从未与鬼门接触过,而我爹也已经闭关一年,根本没有机会与鬼门产生矛盾。”鬼门不过是近几个月来才重新出现在江湖上,所以若是说鬼门是来找空蝉派门主寻仇,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云小辞沉吟片刻,终是叹道:“江湖正道之事便是霁月山庄之事,就算是容公子你不说,我们也会保护好门主的,还请容公子放心。”
“那便再好不过了。”容萤笑道,“若你们不来,我还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罢容萤的话,云小辞疑道:“何出此言?”
容萤道:“因为我没办法和对方动手。”
容萤乃是江湖传说中的戒主的徒弟,怎么说也应该是武林高手,但此时容萤却说他不是鬼门中人的对手,这当真是叫人费解。两人交谈了这一会儿,一旁唐非意却是一句话未说,一直到云小辞再沉默下来,容萤才道:“那么还请云盟主与柳醉姑娘先去看看空蝉派受伤的众人吧。”他转头又唤来了几名弟子,让他们带云小辞和门外的柳醉前去,云小辞当即点了头便要离开,却又回头朝唐非意道:“你留在这里?”
唐非意点了头,轻笑道:“我与容萤也算是有许久未曾见面了,便留在这里与他叙叙旧好了。”
“好。”云小辞应了下来,也不多问,这才转身离去。
一直到云小辞与那几名空蝉派的弟子离开,唐非意才收回视线,紧紧盯住自己面前的容萤。
容萤年纪与唐非意相仿,几乎是出生没多久便被扔到了戒主洛雪芜的住处,与唐非意一同被洛雪芜带大,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了。所以幼时这两个人不论是武功还是性格都相去不远,只是过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两个人一个到了听风亭,一个回了空蝉派,也不知当年的性子究竟还保留了几分。
看着容萤似笑非笑的模样,唐非意轻咳一声,仍是选择了一个客客气气的开头,他道:“这些年极少在江湖上听到关于你的传闻,也不知过了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若是过得好,便不必求云盟主和你过来帮忙了。”容萤淡淡摇头,仿佛随意一般的道:“不过这些年关于你的传闻倒是不少,听说你成了听风亭的亭主,还是年轻一辈中武功第一人,也不枉当年师父那般辛苦□□了。”
唐非意斜挑眉峰,神色似是有异,语气却是不变:“那是许久之前的传闻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听风亭的亭主了。”
“早晚还会是,听风亭除了你,还有谁能够管得了?”容萤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当即又转了话题:“不知我许久未曾回宁州了,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现在过得可好?”
“我也许久未回去了。”唐非意轻叹一声道。
他本就不好意思再过问宁州的情况,想着或许能从容萤的口中问得只言片语,却没想到容萤也是许久不曾回去,看来若想要知道宁州的情况,还是只能亲自回去一趟了。
唐非意打定了主意,心里却仍是泛起了一丝不大舒服的感觉来。说到底这样的感觉还是因面前的容萤而起的。
容萤与唐非意自小一起长大,在唐非意进霁月山庄之前,容萤便是唐非意唯一的朋友,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唐非意再一次见到这个朋友,却发觉他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从前的容萤胆子大,十分爱闯祸,又极是固执,经常不听洛雪芜的话,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弄得头破血流的回来,当真是让宁州城那一群大人们操透了心。那时候洛雪芜便说,若这孩子以后还是这般性子,那么空蝉派的重担他怕是担不起了。
但是到了现在,空蝉派门主闭关一年,容萤一个人担着空蝉派的担子过了这么久,却是半点没让空蝉派没落,实在是让唐非意大感意外。容萤似乎已经完全改变了过去冲动固执的性子,成了一个能言善道,稳重内敛的少门主,这样的改变对于容萤自己,对于整个空蝉派,都是好事,但对唐非意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唐非意觉得心中有些空落。
多年之前的朋友,如今也如同陌生人一般了,虽这些年依旧有书信来往,说的东西,却更多的是商讨江湖之事了。
想到此处,唐非意还未开口,对面容萤却是先叹了一声:“你变了许多。”
唐非意没有想到容萤会比自己先说出这番话来,他稍稍一怔,抬眼朝容萤看去。容萤则摇头道:“你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江湖上传得挺厉害的。”
顿了一顿,容萤又道:“不论是听风亭还是云盟主的事情,你都在退让。从前你不是一个如此容易便妥协的人。”
唐非意没有说话。
若不是容萤开口这般说,唐非意自己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容萤说得不错,不论是之前听风亭段疑和澹台素的事情,还是之后霁月山庄云小辞几人的事情,唐非意都没有坚持过,他只是一味的退让,一直到没有办法值得选择自己离开。但到了现在,听容萤说起,他才想起来许多年前自己并非是如此容易便退让的人。
“改变的非是我一人。”唐非意无法反驳,只得无力的回了一句。
容萤忽的朝唐非意笑笑,摇头道:“我可不像你从人变成了一个神仙,世人都说你好,人长得好看武功好性子也好,当真算得上是谪仙一般的人物,连听风亭都能说让就让出去。”
唐非意听出了容萤话中的调侃之意,便道:“你这算是在夸我?”
“自然不是,你几时见我夸过你?”容萤话锋忽的一转,脸上漾起一层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轻松笑意,“我只是想看看你这一层温文儒雅的面具究竟能戴到几时。”
唐非意微扬起唇角,容萤接着眨眼笑道:“方才那般客气的交谈,还当真不适合你我。”
“若不是你先客气,我又岂会与你客气?”唐非意反驳道。
“我那客气是给云盟主看的,可不是给你看的,你莫要自作多情了。”容萤摇头低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本是打算叫云盟主和柳醉姑娘前来,却没想到将你也给请来了。”
唐非意道:“不愿让我前来?”
“自然不是,有你前来,我便放心多了,你也知晓,我并不能够随意出手,所以保护我爹的事情,便只能由你与盟主帮忙了。”
容萤说自己不能随便出手,却不是说全然不能出手,这一点唐非意倒是听得明白。而容萤不能够随便出手的原因,唐非意亦是十分清楚,他略一迟疑才道:“你的毛病还没好?”
“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容萤摇头苦笑,“你也知道,我全身上下都是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