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许安晴都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看点滴顺着管子流进身体,想的既是顾祁琛的脸又是安知音的话。
顾祁琛的确没来救他。
倒是一直看不惯他的安承檐没选择落井下石,很认真的为他辩解,“他家里出了点事,不轻不重不偏不倚,正好在节骨眼,他也是信任才忙赶回顾家的,他心里有你,这段时间我一直拦着不然他见你,我都看出来了。”
嗤。
许安晴有些嫌恶的闭上眼睛:“他不来救我,还心里有我?我不相信。”
?
安承檐正在窗台伺候着一盆盆栽,听了这话很认真的回头问:“你只是担心自己的脸被划伤了,会配不上他吧?”
“……”
沉默。
安承檐好气又好笑,他十万火急的感到废弃船厂时安知音已经接近崩溃,但在手术刀刚划破许安晴脸的时候,他就一枪打了过去,不偏不倚打在她手上,手机也“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坏了。他冲过去救许安晴。安知音咬牙切齿爬向炸药的位置,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但安承檐抱着许安晴跑了,炸药也用量不大,非但没炸到安承檐和许安晴,就连她自己都没被炸死。
但……唯一的诟病就是许安晴的脸留下了一道。
她开始沮丧。
甚至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再配不上光风霁月的顾祁琛,安承檐表示了自己的鄙夷厌恶帮她撑腰后,但依旧没办法让她清醒,甚至她还要安承檐向外公布她已经流产的假消息。
安承檐心疼不已,天宵先生来看许安晴的时候也有些不大理解,“我以前觉得丫头就像晴天的太阳,所做的事和为人处世都会让人感觉到温暖,她也从未展现出自己的沮丧和失落,我就总以为她不会有这种情绪。现在看来,陷入爱情里的人似乎都会自卑啊。”
安承檐有些担忧:“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好办法?”
“一是让她见一见顾祁琛打开心结,二就是让她暂时离开这里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毕竟婚姻是要磨合扶持才能走的长远,她如果心里一直有这个心结的话,她不会过的很幸福的。”
也是。
安承檐当机立断:“我带她出国,去最好的整容医院给她看脸的疤,再带她去所有名胜古迹去散心游玩,一定能让她尽兴开心。”
天宵表示可以尝试。
当晚。
顾祁琛便接到了安承檐的电话,安承檐的呼吸很轻,他不认真听的时候根本就听不清楚,半晌,他才打破寂静说:“我要带晴晴回安家。”
顾祁琛焦急道:“那我怎么办?”
“……你可以开始新的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了,毕竟晴晴说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了。”
顾祁琛清楚的尝到心口的酸涩痛楚感,像是被人重重一拳打在他柔软心口,他却根本没任何的反抗余地。
只能承受。
半晌,才咬牙道:“我不会同意,反正我和她还属于夫妻关系,她如果想要和我离婚,也要来亲自见我和我商量,而我在娶她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我这辈子只能我死或是她死,否则绝对不会离婚。”
安承檐有些欣赏他的态度了。
但……
他有些为难,“我倒是觉得你们还听挺为般配,但现在也有些为难,毕竟她不愿意了,我要带她回老爷子那里去见老爷子,陪她散心养身体,如果你还不愿意离婚的话,那就一直拖着吧,说不准我们会回来的。”
“你们——”顾祁琛皱起眉,有些焦急的问,“具体要去哪里?”
安承檐冷静的回:“我不能说。”
也是。
安承檐都打算带着心灰意冷的许安晴离开这里,找另外的地方落脚生根了,怎么会跟他说具体的落地之处呢。
是他太天真了。
半晌,他才哑声说:“无论怎么回事,或是怎样的情况,我都愿意等着她。我已经等了她十几年,不在乎再多等个十几年,我等她消气回国,我等她回来见我。”
安承檐表示:“祝你好运。”
挂断电话,安承檐冷静的打开刚被自己的录音,确定内容都录进去了,这才翻看着自己聊天记录,给许安晴发了过去,再说了句:“我们明天就走,手续我已经都办理好了你不用担心,但是你要想好,毕竟明天这一走,我们应该就不会回来了。”
“……”
“别再舅舅你别再给我相亲让我结婚,怎么样都可以。”
目标降低。
很优秀。
安知音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安承檐对她提起诉讼,按绑架罪和故意伤害罪并处,但念及精神状态并非正常,加上许安晴并没有要将她赶尽杀绝的意思,判刑三年也因精神问题而被减免了刑罚。
时间不长却也不短,安知音都被关在精神病院。
她如果不痊愈,一辈子都无法出去。
林东方冷静的听安知音的主治医生介绍她近日的情况,“患者最近情绪波动较大,且喜怒无常,甚至有自残伤害别人的情况,但是先生你来了之后,她看到你,情绪就都能控制的很好。这种病说是病,却也是对你的依赖太深,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但是只有你才是她痊愈的关键。”
依赖太深?
可不是。
方淑梅和陈柏卜双双入狱,被判终身监禁,她这十几年又因方淑梅的谨慎而一个朋友都没有,只他一个可以依赖,这情绪崩溃精神衰弱时,想到的除了方淑梅和陈柏卜就只有他了。
他挺唏嘘感慨。
却也很顺应着医生的解释和回答,“那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病情舒缓,甚至痊愈?”
医生认真说:“你来的勤快些,或是明确的让她感受到你需要她,你爱她的感情,她如果真的能感觉到你的重视的话,配合药物治疗,应该很快就能痊愈。”
说来说去还是她没有安全感而造成的一系列事。
林东方哑声问:“那我如果现在不搭理她呢?”
“她会死。”医生说的很干脆,“我说过她一直在尝试自杀自残,如果感受不到先生你的重视,她会死的。”
“我知道了。”林东方粲然轻笑,“我不会放弃她,我本也就找不到了活着的目的,如果能被她所需要,我也会有成就感。”
他就像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一缕光,黑暗对他这份生在黑暗的光明避如蛇蝎,他影只形单的活了这么久,阳光不愿意吝啬自己救赎他,只有黑暗中一缕清风抱住了他。
虽然那缕清风也是黑暗。
但他想要的无非是一份救赎和依赖而已。
跟情爱无关。
或许时间长了会和情爱有关,但现在还没有情爱的感觉。
没关系。
他说:“医生你放心吧,我会陪着她,直到她痊愈的。”
医生这才松了口气。他是清楚安知音如今的情况,如果真是无人去爱,她是真的会死,所以抓住了个救赎,能把她拉回来的,再不可饶恕的犯人都有活下去和享受深爱的权力,如果能救赎别人,对医生也是种救赎。
慕容病情已到强弩之末,有名医院和医生去看过,却无一例外都是束手无策,慕家父母已急的白了头,倒是张秉故依旧医院、公司两点一线,照顾着他也照顾着公司,慕容没见她哭过也没见她有一丁点的伤心。
他就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出不来。
半晌。
看到张秉故正气定神闲的给他整理着带来的流食,准备喂他吃下时,他终于忍不住轻声问:“我在你心目中算是怎样的存在?”
张秉故没多想:“丈夫。”
“你的丈夫都要死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如常?”
张秉故感觉奇怪的皱起眉,很认真的偏头解释:“你是我丈夫并非我的情人。丈夫倒下了我需要扛起来你的责任和家庭公司,因为我们是两个家庭,已经有了责任和义务。情人倒下我倒是可以什么也不管就撕心裂肺哭一场,日夜守在你身边,因为你死了我就解脱了,我可以去找下一个。但我和你,是夫妻,你是我的丈夫,并不是我的情人。”
慕容心中百味杂陈,他在决定娶张秉故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她,她这辈子都注定要守寡,但她倔强依旧要和他结婚,明知他只是用她的身家来周转慕家,却还义无反顾。
真傻。
慕容嗤了声,却是说:“你漫不经心无动于衷,是想着要和我离婚吗?可以,你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我签就是了。”
“……”
张秉故听了这话也并未有任何情绪外露,反而她还能淡定如常的端起碗喂慕容吃饭,见慕容死活不肯张嘴的倔强模样,她倒是无奈的失笑出声。
坚定道:“我不会和你离婚,另外你如果实在想看我伤心的话,可以在你死后别走,灵魂看看我,你就能看到我伤心了。反正你活着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看到我的眼泪的。”
慕容微怔。
“你要当我的救赎吗?”
张秉故轻笑着反问:“我更想当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