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来稀,太上圣人的年纪也该到了要稀的时候了。

圣人突然得此消息,心中大恸,思及老父此生多舛,晚年又遭遇儿子互相残杀的痛事,自己这个儿子未曾好生孝顺,只觉心痛如绞,一时血不归经,便呕出口血来。几乎唬去众人半条命,好在并无大碍,然后便下旨大办太上圣人的丧事。皇室勋贵有爵之家及四品以上命妇皆进宫吊唁,民间一年不许婚嫁、礼乐、歌舞,圣人还执意守孝三年。但是被众臣给劝住了。

不管哪朝哪代,皇帝守孝三年,似乎都是不太好也不太可能的事。(而王润觉得,大臣们不让皇帝守孝整三年,是怕他们守不住,闹出个什么什么来。毕竟说起来,守孝的标准太苛刻了。皇帝又有后宫如花美眷无数,看得见吃不着,会影响身体滴!为了自个儿的安全,避免被皇帝因为**失调而波及,所以大臣们才劝止的吧?是吧是吧是吧?)

又听说,太上圣人的葬礼十分奢华,圣人哀痛神伤,数度昏厥,其孝顺之心令人感动。太上圣人庶出众子女皆披麻戴孝,哭灵于堂前,其中有几个小王爷态度不恭,言语不敬,圣人大怒当场褫夺其封爵。各谏臣皆不敢掠其锋芒。连一向以劝谏为己任的魏征也乖觉的很,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一时朝中上下,宫廷内外皆沉浸在悲痛之中。

不说外面怎么样乱,但是王家内部却是别样心肠。特别是崔氏柳氏王润等娘儿几个。

太上圣人这一死,实在是……咳咳,死得好,死得棒,死得太是时候了。

咳咳,不是王家人没有同情心。虽然是死了老皇帝了,还是王润未来的老公的祖父,但是真的没什么感情。毕竟连面都没见过呢,有什么好悲伤的。

王思政虽然是名臣,但是他是前朝的名臣。虽然他对当今圣人的为人执政挺满意的,但对于这个太上圣人是不太满意的。在他看来,太上圣人最大的功绩是生了个好儿子,但生得更多的是不省事的儿子。最后最后功过相抵,两相持平吧!而王仁祐品级不够,柳氏也不到可以进宫吊唁哭灵的层次。所以,王家除了去关心一下同安大长公主外,其他人都乖乖地守在家里。

但不得不说,太上圣人这个时候死,真是办了件大好事!

不管皇帝是不是守孝三年,(这个问题还在讨论中)但是三年内,皇子皇孙们是不太可能办婚事了。

晋王李治和王润年龄相近,今年虚岁十三了。原来听皇后的意思,是想明年就办的。但是这太上圣人一死,明年肯定不能办了。以圣人对老父亲的愧疚孝顺,肯定要等满了三年才给儿子办喜事的。

丫的,朕的老子死了,朕在三年内就给儿子办喜事,嫌朕不孝子的名声不够响亮是不是?

不管怎么样,再想娶媳妇,都给朕忍着!

火爆的孝子是没有理智地严以待人,首当其冲的是自己的儿子们。

果然国丧过后,皇后就召见了崔氏柳氏进宫,果然传达了这个意思。

所以才觉得太上圣人死得太是时候了。这三年内,可以做很多事情。她们自然能把王润的身子调养好,等到了十六岁时再成婚。那时候少女的身体也长开了,皇妃培训课程也能结束了,实在太好了!

但是这不能让人知道,得崩着点崩着点……

于是王家一家人关起门来,继续过自己的安静日子。但天知道,这安静的日子还是忙碌的很啊

正在举国戴孝的日子里,同安大长公主府派了人来,说是同安大长公主有些不好,想见王家小娘子,请王家小娘子过去看看。

众人大吃一惊,崔氏和柳氏都有些着慌。

柳氏急问来的婆子道:“大长公主到底怎么了,前几日我打发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几日的功夫就不好了?”

那婆子是公主府的管事婆子之一的连大娘,颇有些脸面,此时便叹道:“公主的身子素来是健朗的,可是自太上圣人薨逝,公主便哀伤不已,饮食上也有些倦怠。我们怎么劝都不中用。前天夜里便觉身上无力,请了太医,只说是悲伤过度,兼年岁大了,守灵哭灵辛苦,让公主好生休息保养才好。但公主和太上圣人兄妹情深,哪里能不去送一程的?昨儿送太上圣人的棺樽入皇陵,公主也去了,待回来,便觉身上滚烫。太医说是着了风寒,且劳心劳力,吃了药也未见大好。昨儿夜里闹了一夜,又说了一夜的胡话,说自己也要和太上圣人一起去了,早上才略好些……”连三娘说到这里声音越发小了,显是极为惶恐。

崔氏和柳氏对视一眼,心中也是十分担忧。太上圣人死了,可以带给王润三年的缓冲时间,是好事。但是同安大长公主若是也去了,日后王润在皇家就少了一座靠山,少了可以让她在皇家站稳脚步的依靠。这对王润可是十分不利的事情。

想到这里,崔氏便道:“快,去和小娘子说一声,让她穿戴好了就过来,同安大长公主府的车马在等着呢!”

丫头赶紧去了,不一时,果见王润裹了一件月白素绫披风来了,问了安,便听崔氏把事情说明了,道:“好孩子,你叔祖母想见你,你便去吧,她最疼你不过了。你需好生劝劝她,莫让她太过伤心了。”

王润想到那位高傲的公主叔祖母对自己的好,心里也是一阵焦急,道:“大母放心,我知道的。”

说着,带了丫头随了公主府的人一起去了。

这里柳氏心中一阵担忧,道:“阿家,为何不让我一起去呢?润娘毕竟还小呢,许多事都不懂,如今这个时候,让润娘一个人去,我真是不放心。”

崔氏叹道:“正是这个时候,才是要让润娘一个人去才好。我这个公主妯娌,素来心高气傲,和王裕闹了这么些年,几乎快反目成仇了,可见她服一次软?她和太上圣人的感情也是真的好,这么大年纪了,其实什么事都看开了,可她反倒不这样。静娘去得早,王裕又有妾侍有儿子,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也只有和太上圣人这个兄长亲近了。如今太上圣人一去,她哪里能不伤心?”

柳氏道:“正是如此,咱们不是才该同去劝劝么?”

崔氏道:“你也糊涂了,她是公主,尊贵的很,自有一堆的人去劝她。太上圣人是她的靠山,即便倒了,她还是圣人亲封的大长公主,圣人对太上圣人如此至孝,对这个太上圣人仅剩的姐妹怎么会不在意?她听的劝慰还少么?哪里还需要听什么劝慰宽怀的话。只要她自己放宽心便好了。”

柳氏似乎有些明白,道:“那阿家的意思是……”

崔氏道:“她的身子骨硬朗着呢,只会活得比我久的。这会子不过是伤心劳累过度罢了,只要她自己想开了,就好了。旁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咱们去了也白去,倒是惹得她又多心,反倒不好。她又最疼润娘,若咱们在旁边,倒是难让她放宽心。”

柳氏感叹道:“还是阿家明白,我竟糊涂了。”

崔氏道:“你是关心则乱了。”

柳氏道:“也不知道润娘能不能劝慰公主。”

崔氏道:“润娘人虽小,但聪明着呢,况且,同安公主最疼她,她的话总能听进去几分的。放心吧!”

柳氏叹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