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厅，您来了，多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我不胜感激。”万子玄一看到周顺民，笑着起身相迎，嘴上说着好听的场面话。

“小万，客气了。”周顺民笑募募的在万子玄的邀请下坐下。

万子玄看了一旁的常永兴一眼，笑道，“这位是常秘书吧，请坐。”

常永兴微笑着点头，转头看了自家领导一眼，在领导的首肯下，这才入座，暗中打量着万子玄，对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常永兴也兴起了几分兴趣，不过领导在场，没他说话的份，常永兴只是安静的坐着。

“小万，今晚就只有你吗？”周顺民突然问了一句。

“今晚是我请周厅吃饭，当然是只有我了。”万子玄笑着瞥了周顺民一眼，“怎么，难道周厅认为还会有谁？”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周顺民笑着摆了摆手。

万子玄点了几个酒店的招牌菜上来，询问周顺民要喝什么酒，周顺民摇头说不喝，万子玄也很干脆的作罢，他在观察着周顺民，周顺民同样在审视着他，周顺民不用猜也知道万子玄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他吃饭，嘴上也不主动开腔，等着万子玄开口，万子玄要是不说，他就当没什么事，其实周顺民根本不用多想也知道万子玄大概是找他什么事，他是财政厅副厅长，但凡是找他的人，十个基本上有九个都是为了钱来找他的，无非是从省里要拨款，周顺民已经经历得太多。

两人各怀心思，酒店的饭菜上来，万子玄招呼着周顺民和常永兴动筷子，见周顺民一直老神在在的坐着，万子玄心知碰到这种在官场浸淫许久的老狐狸，他要不开口，周顺民绝对不会张口，趁着招呼对方的功夫，万子玄笑道，“周厅，实不相瞒，今晚找您，是有事相求。”

“哦？”周顺民显得很是惊讶的看着万子玄。

心里暗暗嘀咕着周顺民也委实是能装，万子玄笑道，“周厅，我们清北县是贫困县，这次我来找周厅，实不相瞒，是找周厅求支持来了。”

“咦，小万，我上次在济安市财政局碰上你，你不是在济安市妇联工作吗？”周顺民疑惑的看着万子玄，这一次，他是真的惊讶，“你说什么清北县，难道你调到那去了？”

“周厅说的没错，我调到清北县了，这满打满算的，调过去还不到半个月，上次您碰到我的时候，我的确是在济安市妇联。”万子玄笑着点头。

“原来是这样。”周顺民恍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万子玄，周顺民饶有兴趣的道，“小万，不错，年轻人多到基层锻炼是很好的，你调到清北县担任什么职务啦？”

“清北县纪委书记。”万子玄淡然道。

“县纪委书记？”周顺民吓了一跳，盯着万子玄，周顺民脸上的神色已非古怪那么简单，看着万子玄许久，周顺民好一会才蹦出一句，“小万，很好，很好呀，年轻有为。”

万子玄不可置否的笑笑，比起周顺民说什么称赞的话，他更乐意听到对方嘴里许个几千万给他，几千万对清北县是一笔不小的钱，但万子玄相信这对周顺民这个财政厅的副厅长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前提是对方有心帮忙。

“周厅，我们县里的财政一直入不敷出，几个为民办实事的项目都因为资金而影响了进度，县里也实在是没钱，我想着和周厅有过两面之缘，所以冒昧来找周厅，我想周厅不会介意吧。”万子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小万，你们县里还真是有意思，这些事应该是书记县长操心的事嘛，怎么是你这个纪委书记出来找钱了。”周顺民笑道，并没有正面回应万子玄的话。

“没办法，我也是县领导班子的一员，县里有困难，我身为领导干部之一，也有义务和责任去帮忙。”万子玄笑道。

“你说的也对，看不出小万你还有那么高的觉悟。”周顺民笑着打哈哈，并不提钱的事，他这个副厅长并不是谁来要钱都张口就给，也不直接拒绝，万子玄找他，他很给面子的来了，就算是知道万子玄八九不离十的也是为了钱来找他，他仍然赴宴，这其中主要是冲着蒋有明这个大秘书的面子，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跟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出来吃饭。

当然，周顺民不能否认万子玄的身份也让他颇为感兴趣，第一次碰面，对方是跟蒋有明在吃饭，第二次虽然是偶遇，但也让他清楚了万子玄竟是济安市妇联副主任，虽然所在的单位不起眼，但却是实打实的副处级干部，这次再碰面，万子玄已成了清北县纪委书记，尽管清北县是个穷县，但从万子玄升迁调动背后，周顺民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此刻周顺民对万子玄倒是愈来愈有兴趣了，如果万子玄值得他给面子，他费点劲帮万子玄又何妨。

“周厅，不知道省财政厅是否能给我们县里一些财政补助呢。”万子玄见周顺民就是不正面回应，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

“小万，你应该知道涉及到钱的事就很敏感，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是这事难办，省里的财政是僧多粥少，南江省下面十一个地市，哪个地方没有自己的困难？今天我要是应了你这个事，被别的人知道了，人家也都嗷嗷叫穷，争相来要钱，你说这怎么办？所以不是我帮不帮你的问题，而是这个口子我不能私自开了。”周顺民一脸无奈的说着。

“周厅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更相信一句话，事在人为，周厅您说是不是？”万子玄笑眯眯的看着周顺民，周顺民一味的叫苦，强调困难，万子玄反而相信对方帮得了这个忙，这会说难处，要么是不想帮，要么是为了等会把人情卖得更大一些，周顺民会选择前者还是后者，就看他是否有足够的本事让周顺民卖他面子了。

“小万，你说的没错，不过你该清楚现实是困难的。”周顺民淡然笑着，话锋一转，“对了，小万，你和蒋秘书很熟？”

“还好，比一般朋友熟。”万子玄微微一笑，回答周顺民的话时，万子玄不动声色的做了个看时间的动作。

周顺民没注意万子玄的动作，万子玄的话让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比一般朋友还熟，那就是关系挺不错了，小万，今晚怎么不请蒋秘书一起过来吃饭？”

“今晚主要是宴请周厅您，我怕再叫其他人是对周厅您不敬。”万子玄笑了笑。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人多热闹不是，小万你要不给蒋秘书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空？我想这会他应该是忙完了。”周顺民笑容热切。

“周厅，没问题，我等下就打，不过咱们的正事还没谈完呢，是不是先说完正事？”万子玄笑意盈盈，“周厅，我们县里确实是穷的叮当响，原先规划要建一个公园，让老百姓饭后之余有个休闲的去处，这也是为了老百姓着想，但您看，县里穷，建公园的预算是七千万，县里穷得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这也才没办法了跑到省里来求支持，省里是不是该酌情考虑下给予我们清北县这种贫困县些许支持？”

“小万，你这真是为难我了，你想要七千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周顺民连连摆手，这次态度十分坚决。

“周厅，我也不敢张口要七千万呐，要不，厅里能否给我们五千万的拨款？”万子玄伸出一只手比着。

“小万，那是不可能的，五千万都不行。”周顺民坚决的摇头。

“周厅，那您说厅里最多能给我们多少支持？”万子玄反问了一句。

“最多一千万。”周顺民淡然道，对于他这个副厅长来说，帮万子玄弄个一千万的拨款不算难事，这也是他能帮的，再多的话，周顺民不想费那个劲。

“周厅，要不您看这样，三千万行不行。”万子玄舔着笑脸，要钱就得厚着脸皮，万子玄这会是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精神。

“小万，我是有心想帮你的，你这样的话，我就爱莫能助了。”周顺民扫了万子玄一眼，意欲起身的样子，“小万，这饭也吃了，我看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哎呀，周厅，您要是这么早走，那等下蒋秘书来了，您岂不是碰不到了，其实刚才我有所隐瞒，晚上蒋秘书是要过来的，不过蒋秘书是个大忙人，您也清楚，他跟在李省长身边，李省长有点啥事，他都离不开，所以晚上他是答应了我晚点再过来。”万子玄笑道。

周顺民愣了一下，盯着万子玄看了片刻，已经站起身的他，又坐了下来，脸上突然又有了笑容，“小万，想不到蒋秘书还真给你面子。”

“还好，蒋秘书一向都很卖我面子，我的事，蒋秘书但凡能帮的，都没说过二话。”万子玄话中有话。

“小万，你很不错，看不出你的面子那么大。”周顺民眯着眼看着万子玄。

“周厅您过奖了，我实在是愧不敢当，主要是蒋秘书愿意给面子。”万子玄很是谦虚的笑着，“周厅，您看厅里能不能给我们三千万的拨款？”

“两千万。”周顺民淡然开口，万子玄的一番做作他都看在眼里，周顺民此刻没再回绝，在他力所能及之下，借万子玄和蒋有明建个交情，周顺民愿意这么做。

“周厅，要不两千五百万？”万子玄哈哈一笑，他现在是钻进钱眼了，一分钱也好。

“小万，你真是……”周顺民哭笑不得的望着万子玄，“我看咱俩都快成了菜市场上的讨价还价的菜贩子了。”

周顺民说着话，包厢门从外边推了进来，蒋有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顺民怔住，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下时间，周顺民侧头看了万子玄一眼，笑容玩味，这年轻人还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