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同楷是打电话来关心万子玄在清北县的情况，并不知道万子玄晚上回了济安，电话弄清楚后，蒋同楷笑着没多说，让万子玄直接过来家里坐坐。

万子玄刚到，蒋哲林过来给他开的门，这些天还在磨着父亲同意他拉个建筑队接活的蒋哲林一看到万子玄，登时就道，“子玄，清北县是不是很多地方都需要修路，别忘了给我介绍两个工程呀。”

“蒋哥，你的建筑队都还没影呢就想着接活，还太早了。”万子玄笑道。

“小万，别理他。”坐在客厅沙发的蒋同楷出声了，对儿子的想法，并不支持。

“老顽固一个。”蒋哲林听着父亲的话，嘴里咕哝了一句，万子玄听了，笑着摇头，蒋哲林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着发财。

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知道大舅这两天在负责市里的一个招商推介会，万子玄也随口问了一句，“蒋叔，招商引资工作进行得还顺利吧。”

“别提了，成果不怎么样。”蒋同楷摇了摇头，提起这个，一脸愁容，“不论是从投资环境还是优惠政策，亦或者是经济活力，咱们济安市跟别的地方相比都没有任何优势，对大企业更是没有任何吸引力，市里一直希望能引进几个全国百强的企业进来，这样能产生一定的影响力，可惜人家大企业看不上咱们这地方。”

“投资环境可以改善，没政策可以多到省里跑跑，积极争取一些额外的优惠政策嘛。”万子玄笑道。

“小万，你说得倒是轻巧，问题是不容易啊。”蒋同楷叹了口气，“赵东明也去省政府跑了几次了，要资金没资金，要政策，省里倒是没一口说死，哎，你说都是省里的下辖市，这济安市搞得跟后娘养的一样，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

“估计省里是要重点先把临海市发展起来吧，毕竟是省会城市，省里也希望先把临海市打造成代表南江省的一张名片。”万子玄笑道，临海市给他的感觉就发展得很不错。

“以前省里不论是财政资金还是政策扶持就全力倾向临海市了，新上任的那一位到来后，似乎也认可这个发展思路，现在临海市获得省里的支持力度比以前更多，知道今年到目前为止，省里已经在临海市投入多少资金了吗？”

“多少？”万子玄顺着大舅的话问道。

“现在才五月份，省里已经砸了上千亿资金在临海市，你说就这支持力度，临海市要是还发展不起来，那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上午赵东明从省里回来，兴许是碰了一鼻子灰，一直在骂娘来着。”蒋同楷想到赵东明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起来。

“这就是省会城市的好处了。”万子玄笑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坐在家门口搞招商引资效果不好，市里决定几个主要领导都带个招商考察团出去，引进来不行那就走出去，大面积撒网，希望能多逮几条鱼回来，明天我也得出发了，我负责到北河省去，到时候又要奔波好多天才能回来了。”

“那蒋叔我可得预祝你此行圆满完成任务，满载而归，拉个几十亿的投资回来。”万子玄笑哈哈的道。

“你以为是大街上捡白菜呢。”蒋同楷笑骂，“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在清北县的情况，新官上任，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问题多少是有，咱还年轻，嘿，不少人看着咱好欺负呢。”万子玄冷笑。

“官场的老油条多，有些人就爱倚老卖老，不过小万，这种事情你要是应付多了，也就慢慢成熟起来了，况且你这年纪就坐在县纪委书记的位置上，不服的人肯定多着，我在你这年龄的时候，还是个小科员呢。”蒋同楷微微一笑，万子玄说的问题并不让人意外，作为年轻干部，总会碰到这种问题，这是不可避免也是考验人成长的。

“许前程给我这位置，我看是想把我架到火上烤。”万子玄开着玩笑。

“不管怎么说对你也没坏处，别人还巴不得有这机会呢。”

万子玄闻言，也只能笑着点头默认，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实职副处，官场里的职位一向是僧多粥少，一个实职副处的职位足以让很多人蜂拥而上。

“对了，蒋叔，有件事或许该和你说一下。”万子玄想起郭伟全说的事，神色微凝，蒋同楷并不是外人，万子玄无疑觉得不需要隐瞒什么，道，“省纪委有一个专案组下来，正在暗中调查黄连升。”

“真的假的？”蒋同楷一惊，神色不复刚才的悠闲。

“当然是真的，我这是内幕消息。”万子玄笑道。

“不可能吧，听说省里还在对黄连升进行考察来着，极有可能要上调到省委组织部去了，怎么会有人来查他？”蒋同楷仍是不信，想及万子玄和蒋有明的关系，蒋同楷眉头一动，“是蒋秘书私下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我一个省纪委的朋友说的，他就在专案组里面，这次调查是秘密进行的，省纪委内部也把保密工作做得很严，蒋叔，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出去了。”

“那怎么会，蒋叔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蒋同楷摇了摇头，仍然沉浸在万子玄所带来的这个消息的惊讶当中，省纪委的人在查黄连升，这事要是传出去，势必在济安市的政局里掀起轩然大波。

“蒋叔，你要是对那黄连升有什么了解的线索，倒是可以提供给我那朋友。”万子玄说道。

“小万，你那朋友靠得住吗？”蒋同楷郑重问了一句。

“肯定是靠得住的。”万子玄笑着点头。

“靠得住是一方面，还得看能不能担得起事来。”蒋同楷蹙眉沉思着。

“蒋叔，我介绍的人你放心，你若真要是能提供什么线索，绝对不用担心会牵扯进来，我那朋友不仅担得起事，关键时刻也能定乾坤。”万子玄嘿嘿一笑，他对郭伟全有这个信心，对方虽然在郭家没话语权，但对外毕竟也代表着郭家的一份子，而且只是涉及到一个副厅级干部的案子，在市级层面，也许别人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大案，但搁在郭家眼里，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案子，郭伟全有心借这案子立功上位，如果真有线索单独提供给他，他自然会卖力。

“是嘛。”蒋同楷将信将疑，想及自个操心得过多，蒋同楷微微摇头，这种事情，他最好还是别沾手，免得好处没捞着还惹一身腥，省纪委查黄连升就算是动真格的，但黄连升会不会倒还两说呢，黄家在济安市的势力根深蒂固，一旦被黄连升察觉到，到时候纪委的人想调查可就阻碍重重了，他并不是太看好结果。

……

红土镇，纪委办公室主任孙林和纪检一室副主任刘军，再加上一室的一个办案人员，三个人大晚上摸黑来到了红土镇。

孙林晚上没事，案子又是万子玄亲自交代的，有心在万子玄面前立好第一功的孙林对案子格外重视，除了刘军再加上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办案人员，此事他都不敢再告诉其他人。

为了不引人注目，三人也不敢开纪委的车子，私下乘着摩托车过来，到了红土镇时，孙林神色略有担心，“老刘，你说的那尤副镇长靠谱吗？”

“放心吧，他跟那杨振龙不对付，我都怀疑以前那举报信就是他写的，只可惜他不承认。”刘军说道。

“杨振龙在红土镇只手遮天，他跟对方不对付，副镇长还能干得下去？”孙林有些疑虑。

“谁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他明面上自是要顺着杨振龙，要不然在这红土镇哪里还能呆得下去，我也是跟他关系不错，私底下才了解这些。”刘军道。

“来都来了，也只能去看看了。”孙林叹了口气，这案子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也正是因为此，孙林内心深处满是患得患失的心理，刘军提供的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孙林都担心到头来会是空欢喜一场。

“孙主任，别想太多了，我老刘这次都把自己这一百五十斤肥肉交给你了，打算跟着你搏一把，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刘军笑道。

“孙主任，刘主任，还有我小刘呢。”跟着刘军的那办案人员笑道。

“对对，咱们一室的大小刘可都打算跟着孙主任一起混呢，孙主任，你可得表现出一点信心来，别让我们跟着打退堂鼓。”刘军开着玩笑。

孙林苦笑着点头，他倒是想有信心，问题是手里没人，除了刘军以及他一起带来的刘华，他根本就没啥可信任的人，办案子还得偷偷摸摸，而且他也就晚上能跟着出来，白天，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更多的只能是在单位里，要是一整天不见，也会让人起疑。

风吹来，孙林打了个哆嗦，五月份，天气已经慢慢转热，这红土镇的风却是让孙林觉得有些阴冷。

“老刘，有没有觉得冷？”孙林下意识的问道。

“没啊，不过红土镇比市区海拔高，晚上肯定比市里冷一点。”刘军道。

“走吧，去那尤副镇长家吧。”孙林点了点头，希望自己不是乱想。

摩托车在乡村土路上带起了阵阵灰尘，红土镇的夜，有些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