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眺望了很久,从这个角度看的最清楚的莫过于海中的碣石,这也是碣石宫得名的原因,矗立在海中的碣石,形态各异,近海而立,别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观赏此石有不同的效果。
站在原地观望,最近的碣石,仿佛是一只褐色的公鸡屹立海面,扬颈啼鸣,换一个角度看,其又宛若一位少妇携着一双儿女望海盼夫。
“那还叫什么观海阁啊,改名叫观石阁好了。”田鸡心烦意乱说。
“闭嘴。”我抬手打断田鸡,来回不停的走,封承逼我读过这里的县志,因为碣石闻名天下,所以县志中有一段专门关于碣石的描述。
我虽然过目不忘,可哪儿能记起那么多无聊的记载,想了好半天终于记起来,连忙重新远眺,指着其中一块造型奇特的碣石问:“你们看那块石头像什么?”
“像哑铃。”田鸡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他说的倒是挺形象,那碣石,上下粗大中间细窄。
“我看像是打破的鸡蛋。”凌芷寒说。
“我怎么瞧着中间的石头像是一个人的样子?”宫爵有些不确定。
“你们都没说错,这石头从不同方位看,有不同的形态,但从这里看过去,这碣石叫盘古开天。”我指着碣石说。“上面是天,下面是地,中间的盘古顶天立地。”
“盘古开天……”宫爵反应够快,立刻走到石盘前。“石猴破天闹金宫,石猴如今有了,破天亦是开天辟地,石猴破天的意思,就是说,要用这竹签对准海中盘古开天的碣石。”
我点点头,大家都围到宫爵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赤井嘉隆也跟过来,宫爵慢慢转动外圆的石盘,上面的竹签也随之转动,当竹签对应到盘古开天的碣石位置,上面的石猴竟然和碣石中的盘古严丝合缝的重合。
“然后该怎么办?”田鸡有些激动的催促。
我迟疑了半天,目光落在竹签中间的小孔上,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把眼睛贴上去,透过小孔刚好能看见石盘上的地图,而且针孔大的洞,能看见的刚好是地图上的一处地名。
我揉了揉脸嘴角浮现出笑意,赤井嘉隆立刻也顺着小孔看过去,等他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激动而兴奋。
“老龙头!宝藏在老龙头!”
我一看见这地名,就知道我们找对了地方,秦始皇派遣候公出海求仙,就是从这里入海东去,到了明代,这里修建石城和防御工事,和长城相连,成为长城东部的起点,所以得名老龙头。
秦始皇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在相距一百多公里的锦西,大费周章修建一座碣石宫,来掩人耳目藏匿真正的碣石金宫。
我们还沉浸在找到金宫的欢愉之中,忽然耳边听见缓缓的金属摩擦声,回头发现赤井嘉隆依旧退到后面,而那几个一直围着我们的衣人,从长长的麻袋中缓慢的拔出一抹寒光。
原来他们手里一直紧握的是东瀛刀,月光中煞白的刀刃折射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赤井嘉隆依旧斯文的微笑,他是在得意,沉寂千年的宝藏终于被他找到,同时也在得意,这个秘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下三滥的玩意,就知道不会安好心。”田鸡把手里的探铲一扔,冷笑一声。“就他妈五个人,也敢动手,老子早就看你们这群王八蛋不顺眼,正愁没机会,这倒好,还给老子送上……”
呲!
一抹微弱的火星在那几个衣人身后明亮,海风太急,火光瞬间就被吹灭,但火光在熄灭前勾画出一个人的轮廓。
这里除了我们和赤井嘉隆的人之外,竟然还有另外的人,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我们居然一点都没觉察。
火光很快有亮起来,那是火柴的光亮,在海风中摇曳,我们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石头上,极力的护住火光,想要点燃嘴角的,可火柴再一次被吹灭。
我们一直在推敲石盘中的玄机,没发现有人靠近还情有可原,可赤井嘉隆带来的人,明显是经过训练的人,他们一直在全神贯注警戒着我们。
近在咫尺的身后竟然坐着一个人,他们却浑然不知,就连一直从容淡定的赤井嘉隆此刻表情都有些诧异。
“谁有火?”暗中,那人的声音有些烦躁。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我猜现在所有人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谁有火?”那烦躁的声音加重了许多。
田鸡愣了一下,摸出打火机扔了过去,那人稳稳的接住,点燃的火光中,我们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翘着一只腿坐在石头上,身上穿着浮夸的花衬衣,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马尾,叼着拼命想要点燃,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俗里俗气的痞子。
“谢了。”他终于点燃了,叼在嘴角把打火机扔还给田鸡,一举一动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入流的**。
“解先生?”赤井嘉隆声音有些疑惑。
“解你妈,老子给你说的话,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记性。”那人脾气火爆,一上来满口脏话,指着赤井嘉隆就骂。“老子的地方,给你打过招呼,要挖一根草,得先给老子说一声,你***当面答应的好好头,转头就忘的干干净净,你脑子装的是屎啊。”
我们目瞪口呆,这人也太没眼力劲,赤井嘉隆今晚分明是打算灭口,都动了杀机的人,这人居然张开就骂,他前面就是两个随时可以出刀的衣人,赤井嘉隆脸色一沉,声音阴冷无比:“解先生消息好灵通,居然能跟到这里来。”
“你当我解天辉是吃素的,就你心里那点算盘还能瞒得住我?”那人压根没去瞧身前的衣人,吸了一口说。
解天辉。
我突然想起,封恭曾向我们提起过这个人,在辽东除了白近,势力最大的就是这个解天辉,道上的人我见多了,但像他这样嚣张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么说,今晚的事,解先生都听到了?”赤井嘉隆声音冰冷。
“你他妈声音那么大,不想听也听到了,宝藏在老龙头嘛,怎么,还想私吞啊?”解天辉一脸藐视的盯着他。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只感觉这人傻的要死,赤井嘉隆这摆明是动了杀心,他居然没有看出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道的,他到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
“解先生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倒是辛苦……”赤井嘉隆冷言一句,那两个衣人立刻心领神会,手里的刀快要拔出来。
“王八蛋,你胆还不小啊,灯瞎火的你还敢灭口,你他妈也不打听打听,我解天辉是什么人,我出了名的胆小,走夜路都得让人陪,到这儿来,我会就一个人。”
解天辉从嘴角取下,提起嘴唇打了一个响哨,片刻间,我们四周火光四起,山头下密密麻麻全是火把,不用数少说也有几百人,很快就涌上来,个个手里拿着砍刀气势汹汹围住我们。
“一,二,三,四,五。”解天辉叼着,挨着把赤井嘉隆的人数了一遍,然后嚣张跋扈看看四周。“好像老子的人比你要多,说到灭口,也该老子灭你才对。”
看着解天辉我心里突然想笑,在四方当铺被一帮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养大,我被熏陶出一身的匪气,但和解天辉比简直不值一提,他的嚣张和匪气好像根本不会去掩饰,举手投足活脱一个流里流气满口脏话的**。
“解先生,一场误会。”赤井嘉隆的脸上并没有怕的意思,想必是审时度势,如今解天辉占上风,和煦的微笑又挂在他脸上。“我意思是说,既然解先生知道了,中原有句话,见者有份,怎么也不会少了解先生的一份。”
“分你妈,别以为懂几个字,就在老子面前胡诌,你他妈也知道,这是中原,有宝掉地上,自家兄弟看见,那才叫见者有份,你算什么东西?你拿就是贼,老子今晚把你埋这儿也合情合理。”
“说的好。”解天辉骂的这句话,应该是大快人心,田鸡忍不住叫好。
“你哪根葱,老子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解天辉瞪了田鸡一眼,张口也是骂。
田鸡一根筋,哪儿受的了这气,拳头立刻握起来,我一把抓住他,如今刀光剑影,稍一不慎事态就会被激化,何况解天辉的矛头在赤井嘉隆身上,我们冒头反而帮了赤井嘉隆的忙。
赤井嘉隆被骂成这样,我看见他腮帮起伏,想必也是忍无可忍,但面对几百号人,又不想硬拼,笑容僵硬在脸上一言不发看着解天辉。
“我这人出了名的胆小,也出了名的贪财,但老子向来讲道理,今晚的事,先给你们搁一边,线索是你的。”解天辉从石头上走下来,叼着指着我们。“宝藏是他们找到的,这地界是我的,想要找宝,得带上我。”
“一切由解先生定夺。”赤井嘉隆声音万般无奈的冷硬。
“别说老子没提醒你,这地界上,不要说宝还没找到,就是放你面前,没老子点头,你也带不走,别想着杀了我就一了百了。”解天辉指着四周的人大声对赤井嘉隆说。“这些都是刀口舔血,要钱不要命的主,你杀了我,他们同样也不会放过你,老老实实帮我找到宝,怎么分老子说了算,不过,该你的,老子不占你便宜。”
赤井嘉隆隐忍不发的点点头,解天辉让人把石盘砸毁,竹签折断烧掉,从此碣石金宫的秘密,只有我们知晓,解天辉派人收掉我们的东西,也不停留立刻动身去老龙头。
离开的时候,解天辉从一个衣人身边走过,忽然又倒退折了回来,目光落在衣人还没入鞘的东瀛刀上,解天辉从嘴角取下头,按在衣人的身上,直到熄灭,一边来回擦拭头一边冷冷说。
“老子胆小,能不用刀就尽量别拔出来吓老子,这玩意用不好会出人命的……”
解天辉这话应该是说给赤井嘉隆听的,我们跟着离开,看着解天辉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只感觉这人空有其表,完全没脑子。
赤井嘉隆哪儿会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即便被几百号人围着,我也没瞧出他有丝毫惧怕,现在不发作只是因为还没找到宝藏,一旦得逞,恐怕就不是解天辉说了算。
他这样做无疑是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我实在想不明白,宝藏的地方既然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我们,他既然胆小贪财,杀了我们斩草除根才是他该做的事。
从解天辉身旁路过的时候,我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我,对视一眼,那是一双苍鹰般锐利的眼睛,透着令人无法看透的狡黠,我突然意识到我或许低估了这个满口脏话流里流气的痞子,那绝对不该是一个胆小贪财的人该拥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