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巍甫一展开信,登时就皱了皱眉,他看着纸上殷红的笔迹,嗅着那股子淡淡的铁锈味儿,自然知道邹世杰是用什么写的这份信,他目光在信上扫着,然后将信放在了小几上,一边手指点着那封血书,一边点头道:“既是还有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心就好,正好刑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便就让他暂时先顶上去吧。”

陈清玄知道钟明巍惜才,曾经也感慨邹世杰是可惜了,他暗中也觉得邹世杰的确可惜,可是这个时候听着钟明巍竟要将刑部尚书之职交到邹世杰手里,还是大惊不已,当下忙道:“万岁爷,请您三思啊!那邹世杰必定曾是惠亲王的人,涉及夺嫡之争,曾经还曾针对过万岁爷,万岁爷虽是惜才,可是却也不能不顾及这些过往啊!”

“你也说了这些都是过往,又何必斤斤计较呢?”钟明巍看了一眼陈清玄,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继续道,“若是惠亲王手里还握着湖广的三十万大军,那邹世杰纵有惊世之才,朕也绝不会启用,任由他客死异乡也就是了,可是如今惠亲王已然交出兵权,朕自然能够放心启用邹世杰,这样以来,惠亲王的脸上也有光,你说是不是?”

陈清玄一怔,随即明白了钟明巍的意思,邹世杰乃是惠亲王的小舅子,虽然如今两厢不往来了,可是姻亲毕竟还在,如今惠亲王交出兵权,明显显地怕钟明巍忌惮、这是在对钟明巍表忠心来着,钟明巍投桃报李,重用邹世杰,也是向世人显示,自己对惠亲王的信任,也算是个惠亲王吃了颗定心丸,让他日后不必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是微臣目光短浅了,还是万岁爷想的周到。”陈清玄忙得道。

“你还年轻,又是初入朝堂,多两年历练也就是了,”钟明巍道,一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陈清玄道,“安子尚还是一味儿病着、去不了礼部吗?”

“是啊,属下前日还去了一趟安府,并未见到安大人,听管家说安大人病得极重,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陈清玄道,一边看了一眼庞毅,一边又道,“还有安夫人也是一病不起,据说是荣亲王妃被荣亲王赐死之后,这老两口便就受了打击,一蹶不振了。”

庞毅没说话,面色有些复杂,不管安子尚之前对小安氏做过什么,可安子尚毕竟是小安氏的生父,小安氏从不提安子尚,可是这里必定是京师,小安氏便就是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怕是耳朵里也灌满了安府的事儿,他担心小安氏听闻了安子尚的事儿,会跟着伤心。

“这就叫报应!”孔闻敏倒是没有庞毅的担心,这时候当着钟明巍和陈清玄的面儿说话也是口无遮拦,“他不是一门心思想害死自己闺女吗?这下可好了,听闻他是亲手给大安氏灌下的毒酒,老天爷可真是待他不薄!让他如愿了!”

“少说两句吧!”陈清玄打量着庞毅的面色,忙得瞪了孔闻敏一眼,一边压低声音呵斥道。

孔闻敏倒是并不觉得庞毅会生自己的气,可当下却也乖乖闭了嘴。

“既是病重,那就得好好儿医治了,”钟明巍道,一边看向秦冲,“秦冲,你一会儿就亲自去一趟安府,好好儿给安大人还有安夫人诊治,完了什么情况一五一十告知朕。”

“是,微臣遵命。”当下,秦冲忙得躬身道,当下就要告退。

“吃了饭再去吧,”钟明巍对秦冲道,一边又含笑看着庞毅,“你小子不应该是空手进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