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巍蓦地就是浑身一震,他嘴唇颤抖地张合着,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这话美芽从前说过,那一年五月初二,她在宁古塔第一次看见钟明巍的时候,她就已经说过了,只是当时钟明巍没有当真,只当她这个一根筋儿的姑娘为了留下来,而随口说的狠话,可是当钟明巍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丫头说得从来都是真话,她是真的愿为他生愿为他死,不管他是如今深陷京师泥淖的苦情郡王,还是从前要那般屈辱活着的瘫子,这丫头对他从来都是一片真心。

怎么会有这样的丫头呢?

这么蠢,又怎么好。

……

“爷,属下和夫人是一样的心思,”庞毅吸了吸鼻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抱着钟明巍的腿,一边哽咽着道,“这辈子属下跟定了爷,爷要是风风光光,属下也跟着沾光,爷要是吃肉,那属下也跟着喝汤,爷要是又被贬黜到了哪个山旮旯,属下一定给爷端屎端尿,这次绝对不麻烦夫人,要是爷去了,属下就和夫人一道抹脖子儿,碧落黄泉都要追随爷而去,下辈子咱们仨还是不离不弃……”

美芽嘴角一阵抽搐:“……庞毅,你还是和安姐姐不离不弃吧。”

“哦,那就咱们四个不离不弃!”庞毅忙得道,一边很是动情地在钟明巍的腿上蹭了蹭眼泪,一边又仰着头深情凝望钟明巍,“爷,您说好不好?”

“好……”钟明巍看着庞毅,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蓦地伸手一把推开了庞毅,一边嫌弃地掸了掸裤子,一边冷哼道,“好个鬼啊!”

……

嘉盛三十四年五月十六

漠北。

平西王府。

今日是平西王钟之龄和突厥嫡长公主贺兰娅的大喜日子,只是王府内外却并没有什么装饰,甚至连个“囍”字都没有贴,更加没有丝竹管乐之声,贺兰娅的轿子在平西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甚至连个鞭炮都没有放,不过王府内外却涌满了一众欢呼雀跃的西北大营的将士。

平西王在西北驻扎三十五年,一直和西北大营的将士们同吃同住,从来都是平易近人,深得将士们的敬重景仰,可是私底下却也都拿平西王当家人看待,又觉得亲切,这么些年,平西王自掏腰包为好些将士们办了婚礼,每年又给他们的娃娃们准备压岁钱,眼看着奶娃娃们都长成了大小伙子,又在平西王麾下效力了,有的又娶妻生子了,新生出的一批奶娃娃都围着平西王叫爷爷了,可是平西王却一直没有婚娶,这可急坏了一众西北大营的将士们,如今平西王总算是要娶亲了,一众将士们哪儿有不激动的?虽然因为如今太后的孝期还没过,婚事并不能大操大办,可是这却也架不住一众将士们的激动心情,这些将士们从头几天都开始准备起来了,自发来平西王府给收拾打扫着。

平西王平素都住在军营里头,平西王府几乎一年也不回一趟,虽有管家收拾,可是却也冷清得不像话,所以将士们,你搬两盆花儿来,我给重新铺个石子路,他又给新扎个花架子什么的,不出几天的功夫,平西王府就焕然一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