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中旬,我收到了平西王的亲笔信,平西王知道我已经辞官,邀我去漠北小住,我当时甚是纳闷,平西王和我并无往来,缘何有次邀请?可是平西王在信中又提到了共商废太子事宜,所以我到底还是启程去了漠北,”丁允文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继续道,“只是当时我才辞官,身份敏感,更被锦衣卫给盯着,若是被万岁爷察觉了去向,自然是要坏事儿的,可是平西王的手下却让我尽管放心,当时我心中还是将信将疑,可是自我随着那手下上了路,一路之上皆有御林军暗中护送,我当时就隐隐约约地猜到平西王和御林军的关系,心中暗道这位从不插手京师政事的平西王,这些年来就未必真的没有插手过,我到漠北见到平西王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份了,”说到这里,丁允文顿了顿,似是在回忆当时的见面场景,半晌,丁允文又道,“平西王头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跟我说,让我放心,御林军可保废太子周全,他又道想扳倒徐氏一门,重返京师,需要我这个从前的太傅,助他一臂之力。”

“我当时并不了解平西王和徐氏一门的恩怨,可是我却和平西王一样是恨毒了徐氏一门,若是有可能扳倒徐氏一门的话,我为什么不帮一把呢?”丁允文讥诮地勾了勾唇,一边又道,“我当即答应了平西王,条件是待徐氏一门倒台之后,明巍能获一个终身的保障,即便日后新君登基,他也能性命无忧,平西王答应了我。”

钟明巍听丁允文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这段过往,一颗心都酸苦到了极点,丁允文是个什么性格,旁人或许不了解,但是他这个做学生的却不能不了解,他那么笔直、任谁都压不弯的脊梁,那样的一身傲骨,连泼天富贵都能视之为粪土,可是为了他这么个不成器的学生却甘愿受人驱使为人奔波,这怕是比被人当面辱骂还来的羞辱,钟明巍嘴角抽了抽,使劲儿地吞下口中的茶水。

“当下,我按照平西王的意思,去了一趟南疆,”丁允文道,一边轻轻拍了拍钟明巍的手,“明巍,我知道你在南疆是有两个心腹的,我也知道你必定是不愿意让那两个心腹再搅进来的,其实我也觉得不应该再搅扰他们了,只是我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我当时候就只一门心思盼着你能平安,能踏踏实实在宁古塔过好这一生,所以我还是找到了他们,由我在中奔走,他们和平西王最后牵上了线,只是咱们一开头就约定好了,此事断不可向你泄露半分,日后若是被人察觉,也不会牵累到你身上来。”

“所以后面的南疆之乱,是……是您和平西王一手酿成的?”听到这里,钟明巍登时就目瞪口呆了起来,“太傅,您怎么……”

怎么会因为一己之私、而置家国社稷于不顾呢?

钟明巍根本掩饰不住的他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有震惊,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丁允文看,他所知道的丁允文,所了解的丁允文,从小就教他国事为重的丁允文,绝对不该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南疆之乱是徐成锦一手酿成,和我们之前的计划并无关联,”丁允文自是知道钟明巍的意思,当下拍了拍钟明巍的手,一边含笑道,“你小子都想到哪儿去了?”

“是……是我想多了,太傅您谅解,”钟明巍顿时就难为情了起来,忙不迭起身给丁允文续了茶又端了过来,“太傅,您继续说,我肯定不再搅扰您了。”

“按照我和平西王之前的计划,要伺机寻找机会,扳倒徐氏一门,然后再扶你的心腹上位,日后南疆掌握在你的心腹手中,对你自然是极大的保障,只是没想到,咱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徐成锦却先一步起了异心,不过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丁允文道,“后来,就如你们知道的那般,徐成锦在南疆作乱,西北军南下围剿,徐成锦被生擒押解回了京师,然后死在了宗人府,徐氏一门也就此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