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氏扶着月牙门,一脸震惊地看着庞毅把刚刚从井里提上来的一桶水,兜头就浇了下去,然后,他还跟不过瘾似的,赶着又打了一桶水,再次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庞、庞毅,”小安氏真是个吓着了,饶是六月三伏的天儿了,可是宁古塔的并不是很热,再加上井水又实在冰凉,小安氏真怕庞毅给浇出什么毛病来,趁着庞毅又去打水的功夫,小安氏忙得就跑了过来,一把摁住了庞毅湿漉漉的手,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庞毅,你这是怎么了?也……也染风寒了?你身子怎么这么烫?”
是啊,庞毅的手很烫,饶是刚刚才泼了自己两桶水,可这时候庞毅的手依旧烫的厉害,被小安氏这么一摸,就更烫了。
“你回屋里去。”庞毅努力不让自己目不斜视,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井边的那株梅树看。
修葺宅院的时候,小安氏就让他把那株种在陶缸里头的梅树给带过来,种在院子里,他不是个会莳花弄草的人,当时在井边挖个坑就把树给种上了,后来小安氏过来瞧见了,为此还和他生了气,小安氏原本是打算把这株梅树种在后院卧房的窗户前的,想着以后每天一早醒来,推开窗户就能瞧见,哪知道庞毅竟是个这般不解风情的,可是这时候小安氏瞧着这株梅树青枝绿叶亭亭玉立在井边,也不觉得怎么难看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小安氏觉得庞毅有点儿不大对劲儿,不光光是身子烫的厉害,而且他今儿的情绪也和平时很不一样,自从来到宁古塔,庞毅就比从前爱说爱笑了不少,和小安氏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加话多了,可是今儿庞毅却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尤其是说话的时候,还看都不看小安氏一眼,脸色还不大好,阴沉沉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两人还针锋相对的时候,小安氏心里很是忐忑不安,抓着庞毅湿哒哒的袖子,一边小声道,“庞毅,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要是难受了,你可一定得跟我说啊。”
庞毅蓦地一把甩开了小安氏的手,他一边看着小安氏震惊又受伤的一张脸,一边使劲儿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他已经不是什么懵懂少年了,少年郎最煎熬的那段日子,他都熬过来了,这样的事儿从来都没成为过他的困扰,可是自从和小安氏相好之后,庞毅就觉得自己变得龌龊了许多,瞧着姑娘白嫩嫩的耳朵,他会胡思乱想,瞧着人家柔顺的头发,还是会胡思乱想,哪怕就只是听着小安氏的柔声细语,他还是一样会胡思乱想,十八、九岁最冲动荒唐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心思龌龊过,庞毅真的很是苦恼又内疚,所以自从小安氏搬过来之后,他就开始刻意地减少和小安氏的独处时间,真的是太熬人了。
“庞毅,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安氏一脸委屈地看着庞毅,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受伤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要反悔了?不想娶我了?”
前几日,庞毅和小安氏去了上山拜菩萨,请了庙里的老师傅给他们合八字,婚期就定在了九月十二。
“我……我不是,”庞毅忙得道,可是这时候他实在笨嘴拙舌,再加上心里本来就心虚的厉害,所以一开口就结巴上了,“我我我……”
“你你你什么?”小安氏顿时更伤心了,一双眼睛都水汪汪满是泪水,“你平时说话都好好的,这个时候你结巴个什么?可见你是对我说谎了,你就是反悔了!你就是不愿意娶我了!”
庞毅瞧着小安氏这幅模样,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有心想过去搂一搂小安氏,再好好儿哄一哄,可是瞧着小安氏那露出来的纤细的脖子还有白嫩嫩的肩膀,他又一步都不敢上前,就那么怂怂地杵在原地:“我我我……我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