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孔闻捷应着声,然后一步步地走过去,在床沿儿前停下,他看着那条圆鼓鼓碎花被子,被子薄薄的,勾勒出少女玲珑窈窕的身体,一缕青丝露在外头,软软地垂在床沿儿上……

孔闻捷强迫着自己把目光给挪开了,他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放肆轻佻,小三十年地都熬过来,怎么今儿就魔怔了?而且还是对着堂堂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一边伸手轻轻地拉开了被子,可是下一秒,他就又愣住了,穿着他中衣的姑娘,就毫无防备地趴在他面前,凌乱的发间露出来白皙的脖子,也露出来一截茜红的绳子,那道细细的绳松松地横在玉颈上,又消失在了漆黑的发间,孔闻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似的。

“对了孔闻捷,你不是说要出去给我买新的……新的中衣来吗?”对于孔闻捷心里的惊涛骇浪,方成茵一无所知,她趴在枕头上,一字一字都难为情的要命,越说声音就越小了,“那你怎么还不去啊?”

“那我现在就去。”孔闻捷蓦地深深吸了几口气,当即就大步流星朝外走。

“喂喂!”方成茵一怔,随即对着窗户朝外喊,也顾不得害羞了,“其实不买也成,我……我穿你的就是了。”

可是孔闻捷却跟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小院。

“这人到底什么脾气啊?”方成茵小声嘟囔着,“一会儿一个脾气的,怎么这么讨厌啊。”

……

孔闻捷一路上脚底生风,简直跟火烧屁股了似的,直到出了客栈,这才蓦地顿住了脚,他站在客栈低矮的屋檐下,看着外头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半天才又慢吞吞地朝前走。

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不管是对于方成茵,还是对于……孔闻敏。

孔闻敏是他的兄长,他自幼就很是敬重他的兄长,更何况父母早逝,只留他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他的功夫是孔闻敏手把手教的,字也是孔闻敏教他认的,后来也是孔闻敏带着他去了御林军,若是没有孔闻敏,他都不敢想象,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孔闻敏对他来说,可谓是长兄如父。

因为有他这么个拖油瓶在,孔闻敏一直没有婚娶,从前是担心弟弟受委屈,后来进了御林军,公事繁忙,也就给耽搁了,这么些年来,孔闻捷一直都盼着孔闻敏能娶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他知道他这个兄长别看是个冷面冷口的,可是心却软着呢,所以他就更迫切地希望孔闻敏能早日成家,早点儿生儿育女,他为他这个弟弟遮风挡雨这么些年了,实在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所以,在察觉到孔闻敏对方成茵的心思之后,孔闻捷是极其激动又兴奋的,和孔闻敏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孔闻敏终于遇上个心上人了,他这个做弟弟简直比自己娶上媳妇儿都还高兴的,只是那个时候碍于方成茵的身份,还有陈清玄的缘故,孔闻敏迟迟不敢出手,后来终于等到方成茵放下陈清玄了,哪知道,一趟长白山之行,把他的心都给搅乱了。

孔闻捷慢吞吞地走在六月初的长白山脚下,天已经微微的有些燥热了,一如他的心,孔闻捷从来都没有这么焦灼过。

……

孔闻捷从街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两个大包袱,还有一个硕大的食盒,孔闻敏正双手抱胸等在客栈的门口。

“哥,你喂好马了?”孔闻捷一怔,忙得跑了过去,一边含笑道,“哥,我刚买了叫花鸡,你最爱吃这口了,正好这边有一家叫花鸡做得着实不错,我……”

“啪!”

下一秒,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孔闻捷的脸上,孔闻捷的脸上顿生出了五指印痕,他歪着头,愣愣地站着,半晌,低着头对孔闻敏道:“哥,我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