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一怔,这才明白钟明巍问的是那老姜,再一顿,她就更明白了,原来钟明巍刚才以为送摇椅来的人也是老姜,再一想那老姜从前是怎么对待钟明巍的,阿丑一下子就明白钟明巍这半天到底在气什么了,登时就心疼得连面都吃不下去了。

“我跟孔侍卫打听了,说是那姓姜的侍卫已经奉命回京师了,说是以后都不会再来宁古塔了,”阿丑缓声道,一边放下面碗,问钟明巍,“还想喝茉莉花吗?”

“不想,”钟明巍闷声道,又继续费劲地挑着面条,吃了半天,然后小声道,“想喝红豆粥了。”

“成,那我明儿一早就给你熬去,”阿丑忙含笑道,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一边扒了两口面条,一边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道,“是不是我泡的茶特别难喝?”

“不难喝,”钟明巍抬起头看着阿丑,微微勾了勾唇,“就是花儿放得太多了,冲鼻子。”

“那行,我下次放少点儿。”阿丑笑着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你刚才说那老姜是奉命回的京师?”吃完饭,阿丑照旧给钟明巍按摩,正按着肩膀的时候,钟明巍忽然道。

“是啊,那孔侍卫亲口说的,说是那老姜走得很急,以后也都不会再来了,那他们这两个姓孔的侍卫留了下来,说是以后都在宁古塔做事了,”阿丑忙得道,顿了顿,又小声补了一句,“你放心,那姓姜的侍卫以后不会回宁古塔了,你别担心了。”

钟明巍没在意她这特别加的一句话,顿了顿,然后忽然道:“八成是太后给我求情了。”

阿丑不明就里:“什么?”

“那老姜明显不是御林军,可是谈吐却尽知京师事,可见和京师是有密切往来的,应该是哪位重臣,或者是后宫哪位嫔妃皇子手下的人,”钟明巍想起初来宁古塔之时,老姜的嘴脸,一时眉头都拧了起来,眉间浮出了一个“川”字来,顿了顿,他又继续缓声道,“宁古塔是个什么地方?专门流放一众罪臣的地方,眼瞧着不过是边陲小镇,可是说不好哪个罪臣的手里就攥着京师一大片人的命,所以这地方一向是各方势力盘根交错,谁的势力没有?可是父皇却偏偏把我贬到了宁古塔不管不顾,怕是生了借刀杀人的心,他顾着名声自然不能对亲儿子下手,可是如今,那御林军的侍卫甫一到了宁古塔,那老姜就回了京师,可见父皇是改了主意了,能有本事让父皇那么铁石心肠的人改主意的,阖宫上下就只有太后了。”

“他……他要杀你?”阿丑的手蓦地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都缓不过来,“他是你的爹,你是他的儿子啊,为什么他要杀你?”

“我不知道,”钟明巍淡淡道,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晕黄的烛光,“我从小就怕父皇,不是因为他是权掌天下的皇上,我总觉得他恨我,打心眼儿里恨我。”

“不会的,怎么会?”阿丑受不了他这么淡淡的语气,忙得宽慰道,“你是他的嫡长子啊!听说万岁爷和真贤皇后伉俪情深,你又是真贤皇后的独生子,他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恨你?”

“可若是母后因我丧命呢?”钟明巍缓缓道,“你说,他会不会恨我这个儿子?”

阿丑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才小声问道:“真贤皇后……不是暴病身亡的吗?”

“说是暴病也算合理,”钟明巍淡淡道,“不过确切的说,应该是产后虚脱,不治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