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氏很难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钟明巍了,饶是她嫁进了东宫,做了钟明巍的女人,可是自打她闯了钟明巍的书房之后,她就被太子妃丁氏下令禁足反思,从那之后她就再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钟明巍了,记忆中,钟明巍不是这样子的啊,他俊美朗目,神采飞扬,尊贵天成,生着一张不让谪仙的玉面英姿,又怎么可能如此憔悴?如此病弱?甚至眼角还生出了细细密密的纹路?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屋令人窒息的草药味道里,的的确确只有她和钟明巍。
“殿下……”小安氏哽咽着,她一颗心都难过的无以复加,只是她说不清楚自己在难过什么,是难过钟明巍的遭遇,还是难过那些一去不返的岁月?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别哭了,”钟明巍缓声开了口,一边取了帕子递给小安氏,“起来,仔细膝盖疼。”
“是。”小安氏诚惶诚恐地应声道,她从来不知道钟明巍竟然还有这么温和的时候,还道自己是听错了,当下一怔,然后忙得一边接过帕子,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坐吧,”钟明巍缓声道,一边伸手取来茶壶斟茶,一瞥眼瞧着小安氏坐在了炕沿儿上,钟明巍蓦地眉头一皱,咧了一眼小安氏,一边沉声道,“坐椅子上去。”
“是是是。”小安氏吓了一跳,忙得起身坐到了椅子上,一边胆战心惊着,一边却又觉得这才是钟明巍该有的样子。
“听庞毅说,你是求着太后才来的宁古塔,说是为了我愿意抛下京师的富贵繁华,”倒好了两杯茶,钟明巍一边放下茶壶,一边看向小安氏,“是真的吗?”
小安氏一怔,实在没想到钟明巍会和她说这个,当下张口结舌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是不是真的都没有必要,”钟明巍也不期待她的回答,一边浅浅地抿了口茶,一边继续淡淡道,“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侧室,而且人又在宁古塔。”
“殿、殿下……”小安氏面如纸色,结结巴巴地道,“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钟明巍打量着她惊恐万状的脸,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必知道,且知道你是我的人就够了。”
……
嘉盛三十三年四月二十八
京师。
荣亲王府。
书房。
“咚咚咚!”
钟明峥正看公文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传来的敲门声,原本舒展的眉头蓦地就皱了起来,他一边放下了手中折子,一边抬起头看着那扇雕花门,一边沉声问道:“又有什么事儿?”
自大安氏诞下小世子的之后,气性就大了多少,还没出月子就已经接连惩处了钟明峥的两位侍妾,钟明峥心里自是恼怒不已,但是却顾及着这位金贵的小世子,一直憋着没有发作,只是也已经两日不进后院了,大安氏知道他生气,自是不安,成日地派人来请他过去,钟明峥都烦得不行,这时候甫一听见敲门声,自是又担心大安氏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凌世安压低声音在门外道。
“进来吧,”钟明峥这才舒了口气,一边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舒展舒展了筋骨,然后坐到了软榻上,一边斟了杯茶端在手里,一边抬眼看向凌世安,“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王爷,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慧贵人有喜了!”凌世安着急忙慌地道。
钟明峥浑身一僵,半晌才缓过神来,一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边沉声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凌世安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又补充道,“秦律今儿先是去了长春宫给慧贵人请脉,然后没有回太医院反而直接去了慈宁宫,到了晚间,太医院的小太医亲眼瞧见秦律煎了安胎药给慧贵人送去,碧乔姑姑还亲自提了好些补品送去了长春宫。”
“砰!”下一秒,钟明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小几上,直震的茶杯茶壶零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