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钟明巍抿了抿唇,看向美芽,一边又握住了美芽的手,“石榴有多子之意,这么好的意头,自然深得后宫嫔妃喜爱。”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美芽恍然大悟,“难怪从前赵贵妃的好多衣裳上都绣了石榴花呢,我那时候还纳闷儿呢,赵贵妃不是最喜欢牡丹紫薇这样的名贵花草呢,怎么会在衣裳上绣那么寻常的石榴花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钟明巍看着美芽乌溜溜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稍稍一顿,他就低下了头,一边道:“收拾下吧,要吃饭了,庞毅从集市上买了熏肉饼来,你爱吃的。”

美芽的脸一僵,然后也低下了头,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地下了炕,一边去收拾碗筷,一边在心里嘀咕,你记错了,有的是人爱吃熏肉饼呢,可是我才不爱吃熏肉饼,真的一点儿都不爱吃。

钟明巍推开窗户,看着美芽端着碗走到了井边,看着她打了一桶水上来,冲洗碗筷,也看着井边的那棵光秃秃的石榴树,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蓦地捶在了枕头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

吃过了午饭,四人一道下了山,庞毅驾车,钟明巍、美芽、顾长林都坐在马车里,这还是钟明巍自打来到宁古塔后,头一次下山,钟明巍还没觉得怎么样,美芽都已经激动得不行了,饶是车里还有一个顾长林,美芽却还是不住口地跟钟明巍叽叽喳喳。

“你看到没有,就是这条河,我平时总跟你说的,”美芽撩开车帘,指着窗外山脚下的大河跟钟明巍道,“是不是挺大的?”

“是,”钟明巍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边点点头,“瞧着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是啊,源头肯定在山上。”美芽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身边的钟明巍,怎么看怎么喜欢,一边偷偷瞄了一眼顾长林,发现他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美芽的胆子就大了起来,一只手悄默声地就握住了钟明巍的手。

钟明巍正诧异着,一低头,就瞧着那只白皙的手拉着自己的手,缩到了姑娘茜红的袖子里,钟明巍感受着那姑娘手上传来的热度,还有手心的潮湿的汗,再抬头看着美芽慌忙别过去的眼,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他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动,就由着姑娘潮乎乎的手紧紧握着他。

“去年夏天,这河里长莲花了吗?”钟明巍侧过脸去问美芽。

“没有,”美芽想了想,然后果断地摇摇头,“就看着长水草来着,没见过有长出来莲花,怎么?你喜欢莲花啊?”

“是啊,很喜欢。”钟明巍看着美芽白皙的脸,目光又移到了下巴上的那一小块暗红色的伤疤上,他有点儿想告诉美芽,他觉得美芽就像是个朵莲花,这个在皇宫那样的污遭地长大的丫头,心地却那么的干净澄澈,那么的让他自惭形秽。

可是钟明巍到底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指腹一下下轻轻地揉了揉那一小暗红的伤疤。

“你别揉了,”美芽有点儿不耐烦,一边把钟明巍的手给拍开,一边小声嘟囔着,“有事儿没事儿地总喜欢揉人家这里,都要给你揉脱皮了。”

钟明巍低头笑了笑,然后就瞧着集贤书屋就在眼前。

陈清玄正扶着陈奶奶上驴车,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陈清玄忙得回头看去,果然就瞧着庞毅勒住马缰,把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陈先生,您和奶奶这是去哪儿啊?”美芽从窗户里探出脑袋问陈清玄。

“地里化冻了,得回去赶春耕了……”陈清玄道,瞧着窗户里露出美芽明亮亮的笑脸,实在太耀眼了,他都觉得有些晃眼了,他一颗心正“砰砰砰”地跳着,然后就瞧着窗户里又出现了另外一张男人的脸来,登时陈清玄的脸就僵了,他看着钟明巍的手搭在了美芽的肩上,也看着美芽冲钟明巍咧咧嘴然后又乖巧地坐回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