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安氏闷闷地道,一边也不说话了,转身背对着庞毅,原本困倦得厉害,可是这时候躺在炕上,她却没有了一丝困倦,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地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
“刚才我问大婶了,”说好了的不再说话了,可是没过了多久,小安氏又小声地开了口,“大婶说了,从这儿到陈家屯,就只有两三天的脚程。”
同样睡不着的庞毅,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微微泛白的窗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把我送到了地方之后,你……你就走了吗?”半晌,小安氏轻轻道,“你是回京师吗?还是去哪儿?”
庞毅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几下,可是却没有说话,蓦地,他死死地咬住了唇。
“你以后还会来宁古塔吗?”小安氏又道,似乎也不期待庞毅的回答似的,一边又继续喃喃地道,“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没有苦衷,谁愿意来这样的荒凉地儿?这一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也麻烦不了你多久了……”
下一秒,庞毅蓦地掀开被子下了炕,一把扯过炕头的棉袍披在了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随着一声“咣当”的关门声,小安氏的眼泪夺眶而出,沿着眼角细细地流,她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捂进了被子里。
……
嘉盛三十三年正月初五
是夜。
京师。
安府。
“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事儿了?”安夫人蹙着眉看安子尚,着急地问,“老爷,你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安子尚摇了摇头,一边叹息着道:“八成是出事儿了。”
“那该如何是好?”安夫人越发急得跺脚,一边又狐疑地道,“不对啊,要是出事儿了,咱们必定能得到风声的,可是现在怎么连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呢?”
“只有两个原因,”安子尚沉声道,“一则是,咱们的人被太后的人暗中给杀了,太后那边的人没想到这事儿和京师有牵连,只当是碰上了意外的劫匪,所以并未理会,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二则是,有人刻意把此事给压了下来。”
“若是第一种,那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第二种……”安夫人抿了抿干涩的唇,不安地道,“老爷,您以为会是谁悄默声儿地替咱们按下了这档子事儿?难道是三皇子吗?”
“若是三皇子下的手,又何必瞒着咱们?”安子尚摇了摇头,一边又缓声道,“只怕是敌不是友。”
“既然是敌人,又何必替咱们隐瞒此事呢?”安夫人越发不明白了,“这事儿若是张扬出来,自然有咱们安氏一门受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呢?”
“若是他们想憋着后招呢?”安子尚沉声道,“又或者是他们手里握着的证据不足,不敢擅自禀报到御前呢?”
“所以……”安夫人一怔,“所以咱们就不能再下手了,若是再下手,自然会被人抓住把柄,届时咱们安氏一门怕是就此一蹶不振了。”
“是啊,断断不能再下手了,”安子尚叹息着道,“不过算着日子,也该到宁古塔了,咱们就是再派出杀手,也是晚了。”
“是啊,到底还是功亏一篑,早知道,咱们就该在京师动手,就不该放那小贱人出京!”安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一边又冷眼看向安子尚,“都是你,说什么都不许在京师动手,要不是你拦着,又哪儿来这样的麻烦事儿?这下子那小贱人到了宁古塔,咱们安氏一门和那废太子就又牵扯不清了,三皇子和赵贵妃怕是又记恨上咱们了!”
安子尚听她一口一个“小贱人”,心烦得要命,当下猛地一拍桌子,一边瞪着眼看安夫人:“你说的轻巧,在京师下手是容易,可这京师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光看咱们府上就多少口的人?你知道哪一个是可靠的?又知道哪一个是包藏祸心的?但凡是被人给察觉了,届时龙颜震怒,漫说到时候赵贵妃和三皇子仍要记恨咱们,怕是你我都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