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正要反驳,突然,隔壁的小间里传来空灵的古琴声,奏的正是一曲《凤求凰》。
那琴声悠远,犹如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又如空谷旷远,长天当歌;又如大漠孤烟直,沧海碧月圆。
楚曜正觉诧异,不知当今还有谁能有如此高绝的琴艺。
屈门寒却抿唇微笑,闭上眼美美的欣赏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亘古旷远的琴声中,缓慢悠长的流淌着。那么静,那么远。
灵魂似乎是站在了浩瀚的宇宙当中,显得自身是多么的渺小,自己心中的我执是多么的卑微。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己也应当以自我为刍狗。
人本来就是渺小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感受看得那么重要呢?为什么要去思考如何为自己获取更多的利益呢?
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平常自己浑不在意的东西。而平常自己在意的东西,恰恰是最最无须在意的东西。
一曲罢了,刘洢璕穿着洁白的纱衣从小间施施然踱步而出。
她含着笑,犹如仙女一般清丽脱俗。
“我猜猜,我的琴声……你们可有听出当中的含义来?”她说话的声音也是空灵的,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味道,仿佛被古琴的琴声所沾染。
屈门寒立马架起轻功飞到刘洢璕身边,斜着眼睛笑道:“傻姑子!好久不见!你谈这一支曲子,是不是想告诉我,这是你喜欢的曲子,叫我下次弹给你听?”
刘洢璕垂着眼眸,微笑着。
她知道以屈门寒的聪明,哪里有没听明白的?只不过故意要这样说。
楚曜由于轻功飞了那么久,才赶到皇宫,刚才又和屈门寒打了一架,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力气再去招惹屈门寒了。于是只能毒舌攻击。
楚曜索性寻了一处座位坐下,冷着眼瞧着那两人,朝屈门寒挑了挑眉,说道:“你想弹给她听,是想效法司马相如拉着卓文君私奔么?”
屈门寒一点也不见气,反倒笑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最后不也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了吗?”
屈门寒看着刘洢璕笑得眯了眼睛,长叹一声,开始咏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你可别忘了,卓文君可是没婚配的。”楚曜垮着一张脸,活像吃了一条苦瓜。
屈门寒一下子被梗得说不出话。
刘洢璕则望着楚曜若有所思的说:“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卓文君还有一句诗呢,‘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说罢眼睛晶晶亮的盯着楚曜,其中个含义不言自明。
屈门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也别笑了,赶紧把你饶鱼山的人撤了。到哪里玩儿不好,非要到这皇宫内院里来折腾!”刘洢璕朝着屈门寒嗔怒的一声喝。
“可是他可是在地牢里关了我……”屈门寒还在争辩,想为自己牟取更多的福利。
刘洢璕只用一个眼神就封闭了他的嘴巴。
屈门寒噤若寒蝉,连忙一边陪不是,一边向着暗处打手势。暗中的人影便纷纷撤退了。
楚曜看着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在这里打情骂俏,心里一股醋火油然而生,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楚曜,我知道屈门寒不会弄乱你的皇宫,你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在这里跟他打架。楚邵明可能受了过多的刺激,现在在她的宫里,行为不太正常,我劝你去看看。”刘洢璕脚步轻飘的走到楚曜对面的一张椅子里坐下,两个人中间隔了两道珠帘,看不清楚脸。
屈门寒紧跟着刘洢璕的脚步,像是黏糊糊的驴皮膏药一样一刻不离她的身边。
楚曜一下子差点跳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敢相信他就走了这么几天,邵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免要往屈门寒的身上去想。
“这事跟屈门寒一点关系都没有。邵明一直爱的人是瞿四侠,可是见到屈门寒后以为她爱的是他。而你明明知道屈门寒和瞿四侠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告知她,反而让她在爱情的歧途上越走越深。就在瞿四侠知道他是参天碧玉的那一天,也是楚邵明最伤心绝望的一天。她在那一刻不仅发现自己爱错了人,还知道了瞿四侠也喜欢她,可是瞿四侠却是马上要去赴死。对于楚邵明来说,她一定是恨透了你的,她会觉得如果你早一点告诉她,她和瞿四侠就能够在一起,瞿四侠也可能会为了她不去送死,那么他们也许能够相爱相守一世也未可知。她是在那一夜,同时失去了珍贵的爱情和血缘的亲情啊!”
刘洢璕不想楚曜误会屈门寒,在知道了他的怀疑后立即向他解释。
“你知道什么?你那时在长吉洞!你就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管怎样你都是永远站在屈门寒那一边的!我才是你的丈夫,才是棘儿的父亲!”楚曜有一些歇斯底里,咆哮的朝刘洢璕大声吼叫。
刘洢璕很少见到楚曜这个样子,以前即使在朝堂上遇到秦陆的百般刁难他也绝对不会动这样大的怒气。
她垂下眼眸,没有被楚曜的怒火波及,反而更加冷静的说:“这是瞿四侠的记忆,现在在我的脑子里,所以我知道。”
屈门寒站在刘洢璕身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邵明公主的身子,我不敢擅自叫太医看,怕传了出去。所以只是叫我们宗门的大司药七农看了一下,他给开了一些草药,说是……”
刘洢璕默默的听着,楚曜巴巴的望着屈门寒等待着下文。
“七农说邵明公主这病可能好,也可能不好,好的话,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死之前的那一刻。”屈门寒垂着头,深感悲哀,“其实楚邵明是个好女孩,可惜……”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你就把自己晒黑扮作瞿四侠陪她一辈子啊!”楚曜冷冷的朝屈门寒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楚曜的这句话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刘洢璕坐着,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食指在脸上画着圈圈。
“你不会吧?”屈门寒蹲下身子,仰视着刘洢璕。
他发现她有一些不同了,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是他确信,她变了,不再是傻姑子了。
“屈门……”刘洢璕有些疲累的垂眸看着他,“我告诉你,虚名他……不在了……为了救我,和矶硫同归于尽了……你别太伤心。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想必感情是很深的。请你节哀吧。”
屈门寒乍一听到这句话,有些傻傻的愣在那里,连自己跪着的腿麻木了都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