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宫里的战报越来越多,战场和京师也越来越近了,龙案上,臣子们的告假、辞官的折子也越老越多了,钟明峥冷眼看着那些折子,只恨不能将这些凉薄狠心的臣子都斩杀殆尽了,但是他却不能,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要处决大臣的话,怕是用不着敌军宫城,他这个皇上便就会被一众臣子给拉下马,所以,他就只能忍着,可是当今日一早,看到龙案上赵长荣亲笔写的辞官折子之后,他就彻底忍不住了,他将那封奏折撕得粉碎,然后就派程顺带人去赵府将赵氏一门满门抄斩。
谁都要背叛他!
谁都要弃他于不顾!
连他的亲舅舅都要迫不及待和他划清界限、翘首期待新君进城了!
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凭什么?!
……
程顺领命,带着人走了,凌世安在直隶被抓之后,钟明峥就提拔了程顺做锦衣卫指挥使,程顺走后,便就留下钟明峥一个人在御书房里枯坐半晌,然后就自暴自弃地喝起了酒来,如今皇宫内外一片大乱,太监宫女儿都被抓去守城了,剩下的妃嫔侍卫也都是跑的跑逃的逃,这是一场注定打不赢的仗,谁都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个什么结局,只有他跑不了,他也不想跑。
是啊,这是他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他又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钟明峥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透着朦胧醉眼打量着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这是这个国家最神圣、最至高无上的所在,而他则是大周的主人……
“哈哈哈!”钟明峥蓦地放声大笑,然后将手中的酒壶“咣当”一声砸在了那块写着“惟仁”的匾额之上,他用力太大,以至于匾额都被砸的颤了几颤,从匾额后头掉下来了一个锦盒下来,摔在了钟明峥的面前,钟明峥看着那个锦盒,被酒气熏蒸的通红的眼中流出了几丝清明,他俯下身,捡起了那个锦盒,然后打开,里头装着的是……
一道圣旨。
“朕即位三十有四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钟明峥急急可可地往下念着,念到此处,却蓦地噤了声,他双目圆瞪,死死地盯着那明黄黄的圣旨,双手都颤抖的厉害,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怖之处,他呼吸都困难了。
程顺被他这般模样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了腿疼了,忙得扶着凳子站了起来了,过去就要搀扶钟明峥:“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万岁爷,要不您先……”
“滚!都给我滚!滚得远远儿的!”钟明峥蓦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咆哮,一边将手中的圣旨狠狠丢到了门外,这一声歇斯底里地咆哮之后,钟明峥似是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双手紧紧抱着头,一边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我到底……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瘸子?那个失德贱妇生下来的野种,凭什么……凭什么我连他都不如……”
程顺听不清楚钟明峥在嘟囔什么,他心下担心得厉害,这些时日,钟明峥受到了太多太多的刺激,已经接连多日都没有合过眼了,眼看着整个人都瘦脱相了,更重要的是,钟明峥现在精神有点儿恍惚、不对劲儿了,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