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就是廖崇武带兵启程的日子了,这时候,和钟明峨同处一室,对着外头夜幕上的天月牙儿,两人自然是难分难舍。

“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回来了,”廖崇武一边顺着钟明峨的长发,一边柔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绝对不让身上添一处新伤,不许成日在家胡思乱想。”

“你知道我不放心就好,”钟明峨叹息着道,“知道我日日为你提心吊胆就好。”

“知道,我都知道,”廖崇武蓦地勾着唇笑了,大手轻轻地覆在钟明峨的心口,垂着眼温柔地看着两人漆黑的长发掺杂在一起、都垂在钟明峨的胸前,“这里头时时刻刻都装着我、也只装着我。”

“那你这里呢?”钟明峨伸手也覆在了他的心口上,挑着眉问他,“又装着什么?”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廖崇武看着那凑到自己面前白津津的小耳朵,忍不住笑了,然后对着那个小耳朵一字一字轻轻道,“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呸!跟谁学的这起子酸词儿?!”钟明峨先是一怔,随即红着脸退了廖崇武一把,一边又忍不住含笑道,“记得以后再多学点儿,我且稀罕着呢。”

“好嘞!”廖崇武大大地笑了,眼角都漾出细细密密的纹路来,一边凑过去,没皮没脸地在人家白津津的面庞上一阵又啃又咬,直闹得钟明峨又叫又笑,廖崇武怕他笑抽筋了,这才停下来,然后又含笑着道,“要不,你现在就教教我?要是你做师父的话,我一准儿学得快!”

“好啊,”钟明峨笑够了,枕在男人腿上,水汪汪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一边一字一字轻轻吟诵着,“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廖崇武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没再说话,一点点低下了头去。

……

嘉盛三十四年八月十五

中秋节。

京郊。

安郡王大营。

十日前,万岁爷钟明峥下令驻京大军进攻直隶,绞杀安郡王一党叛逆,结果驻京大军自和安郡王大军交上手之后便就节节败退,十日之内,安郡王大营便就从直隶挪到了京郊,也从两万之众壮大到了五万之众,其中多出来的这三万多士兵,绝大多数都是驻京大军的主动投诚的俘虏,如今驻京大军所剩不到两万人,已经退到了京城之内,打算做困兽之斗,而安郡王大军则在京郊扎了营。

“爷,咱们何不趁热打铁直接攻进京师去?”大帐里,钟明巍美芽等一众人围坐在一起叙话,傅嘉佑有些耐不住性子问道。

“今儿是中秋,要是攻城的话,怕是全京师的老百姓都过不上个安生节了,到时候百姓必然对咱们耿耿于怀,”钟明巍还没开口,倒是美芽开口了,“而且大军停下来休整休整也挺好,将士们奔波杀敌这么些时日,也该停下来歇息了,正好咱们也能陪将士们过个团圆节。”

“夫人想得周到,”孔闻敏忙得点头道,一边又感慨道,“从前在御林军哪管什么节不节的?但凡这些节气,咱们就得比从前更加劳碌,生怕出岔子,日日都是提着脑袋做事儿,一年到头脑子里都紧绷着一根弦儿,倒是自从去了宁古塔之后,这才正正经经过了几次节日,”说到这里,孔闻敏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然后目光就有些不自然地投到了身边陈清玄的身上,然后放低了声音,对陈清玄道,“记得去年中秋,正好赶上我送你去乡试,咱们是在半路上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