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要休了她?”美芽低声道,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个答复,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却并不轻松,她抿了抿唇,又道,“她会不会……特别伤心?她为了你抛下了富贵荣华,连爹娘都不顾了,现在,你却要因我休了她,是不是太……”
美芽没说下去,她实在不愿意将“薄情”的名号冠在钟明巍的头上,可是钟明巍一边欢欢喜喜地准备迎娶她,一边却要休了小安氏,这难道不算是薄情吗?美芽心情很复杂,忍不住就是一声叹息。
钟明巍知道美芽想说什么,当下伸手顺了顺美芽额前的碎发,一边道:“丫头,自我被贬黜到了宁古塔,自打东宫的女眷被娘家接了回去,其实我和她们的关系就已经都断了。”
是啊,自打他这个东宫太子倒台之后,那起子后宅女子便就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去年年关,他被钟之衡一纸废黜出京,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他求情,就连本该最紧密相连的一众姻亲也是没有,这自然有他们对形势的考量,也有钟之衡的默许,钟之衡没有牵扯他们,他们也都默契地舍弃了钟明巍这个曾经让他们得意又期待的贵婿,所以随着钟明巍被废黜来了宁古塔,他的这些姻亲实则都已经断的干净彻底。
只是,钟明巍知道,美芽很在意这份休书,小安氏亦然。
“那她……”美芽知道钟明巍的意思,可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和不忍,“那她往后怎么办?她为了你和家人断了关系,自是回不了京师的,如今……你又写了这封休书,她怕是要难过死了。”
“你放心,她不会的……”钟明巍柔声道,一边凑到美芽的耳边,小声跟她咬着耳朵。
“什、什么?”美芽蓦地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钟明巍,“你说真的?她……她和庞毅?!”
“是啊,应该是挺早之前就开始了,”钟明巍含笑道,“我从前只觉得庞毅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还一直替他发愁,怕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哪知道这傻人有傻福,从京师到宁古塔这一道儿上,倒是自己给张罗上了。”
美芽只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猛然就想起了那一次在卖熏肉饼的铺子那里瞧见小安氏和庞毅的场景,当时她就觉得两个人很是相熟,只是她哪里会朝这里想,现在再一回想起来,这才回过味儿来。
“怎么了?”钟明巍看着她这幅蠢兮兮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一边伸手点了点美芽圆翘翘的鼻头,“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你……你一点儿都不生气?”美芽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看着钟明巍一脸温和的笑意,小声地问。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钟明巍看着美芽,笑得更自在了,“庞毅总算能娶上媳妇儿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
“可、可是小安氏从前是你的……你的侧妃啊,”美芽结结巴巴地道,一边又咬了咬唇,然后继续道,“而且,对你来说,她应该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吧?”
是啊,怎么可能一样?
美芽想着那一年除夕夜,漫天烟火下的那一对璧人,心里还是有些忧伤。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钟明巍没明白美芽是个什么意思,当下瞧着墨迹干了,然后把那封休书给折好,放进了信封了,一边又道,“明天就让庞毅亲自给她送过去,两人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庞毅也不在意吗?”美芽还是有些担忧,“旁人也就罢了,他可是你从前的侍卫啊。”
“有什么好介意的,如今又不是在京师了,谁知道这起子陈芝麻烂谷子的?”钟明巍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再说了,我和小安氏也就是名义上的夫妻,我连她房都没进去过,她本来就是未嫁之身,如今觅得良人,也是喜事一桩啊,总不能因我之故,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而且庞毅人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