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宛如一座雕塑,当菲尔德带人闯进宫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美如画的场景,只是那右座上被绿色藤蔓捆绑着的昏迷女人,让菲尔德几乎处于爆发边缘。

“你对她做了什么!”

菲尔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直稳操胜券的神色终于破功,他可以忍受自己一身伤,却不能忍受那人在自己面前被伤到任何一处,那后座上的女人是他的女神!是他爱慕了十年的人!

而现在那个人正被绑在后座上,生死不明。

理智告诉他神是不会那么容易死亡的,那人的脸色也没有死人该有的惨白青黑,反而红润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呵。”

看着菲尔德几乎失去理智却又强迫自己冷静而青筋暴起的样子,何川一直平淡的心境突然出现了一丝波澜。

到底是自己护了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孩子。

何川突然感慨起来,脸上却是一丝不显。

“吾之事,与汝何干?”

男子带着轻蔑的目光扫视着闯入大殿的众人,最后目光停在了最前面的勇者身上。

“吾记得汝,阿尔培养的勇者。”

男子的脸上突然出现几分狰狞,又很快消失,仿佛一切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何川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角色中,想起前段时间得到的那些记忆,心下有了决策。

“你是黑暗神。”

菲尔德肯定的说,黑暗神轻笑几声,竟拍起手来。

“不错,不愧是阿尔选中的人,只可惜了...”

何川眼中的笑意被替换成凌厉。

“注定陨落于此。”

说完,几乎具象化的黑暗元素朝众人涌去,除了菲尔德外的光明师都应接不暇的挥舞手中的权杖,菲尔德挥动手中之剑,所到之处的黑暗元素都被逼得堪堪后退。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去帮助外面的人。”

菲尔德对身边的人说,光明师们面面相觑,还是听话的出去了,就在刚刚他们就感受到了自己与菲尔德的差距,再留下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说不定还会给勇者增加压力,那还不如出去解决那些源源不断出现的魔物。

“愚善。”

何川冷哼一声,在一旁充当照明灯的权杖马上升到半空中,从最顶上的黑色水晶里不断地补充空气中被打散的黑暗之力,分明是要和菲尔德耗下去,菲尔德发现了何川的意图,心知肚明比精神力自己是比不过拥有神格的黑暗神的,心中不由得焦虑起来。

可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几尺之外,菲尔德一咬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趁着后面的黑暗之力还没顶上的时候往前冲了几步,同时时不时转身驱散身后左右的黑雾,反复如此,距离越来越近。

何川也不急,等菲尔德的到达五米开外时,突然释放出神威,威压死死地压住菲尔德有些疲惫的身躯,菲尔德一个踉跄差点双膝一弯跪下去,还好他察觉不对用剑顶住了身体,可这样一来便不能驱散黑雾,一旦被黑雾占据身体,自己的精神力就会被污染,和那些令人憎恶的魔物一般。

何川可不会让勇者变成魔物,黑雾停止了运动,五秒后如数缩回黑色水晶内,只留下神威压制着菲尔德的身躯。

“如此一般,汝还觉得如能杀了吾?”

何川的笑容在菲尔德眼中就是对他的蔑视,如此狂傲却让人无法反驳,光是这神威便让他无法动弹,连动也不能动,又谈何拯救。

就在菲尔德几欲绝望的时候,胸口碎裂的水晶隐隐发热,灼烧的感觉让菲尔德毫不怀疑胸口的烫伤,而下一秒便喜出望外,他身上的威压竟然消失了。

何川的面色一冷,乌黑的眼底翻滚着滔天怒火。

“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来,空中的权杖迅速会到何川伸出的手中,他紧盯着菲尔德胸口处,就算隔着几层衣服也能看到里面水晶的金色光芒,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女人,痛苦的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

怒火中烧的男子脸上有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菲尔德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直觉告诉他不马上逃就会死在这,可是他怎么能离开!

“停手吧,哥哥。”

本该沉睡的美人儿幽幽的睁开双眼,菲尔德惊喜的望过去,对上那记忆中的双瞳,却不知怎么心中却是落了几分。

阿尔对着菲尔德温柔一笑,身上的藤蔓在光明力的攻击下变成光斑消失在空气中,她动作缓慢却优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一脸慈悲的看着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明明是一样的脸,换上不同的发色便成了两个不同的人,也许和性格有关。

“哥哥,一千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够?怎么会够?一千年了,汝还是那么天真,亲爱的妹妹。”

何川嗤嗤的冷笑,眼底爱恨交织,眼看着黑暗之力凝聚在权杖之上,却迟迟未动手。

“光明大陆和黑暗大陆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又何必执着于合二为一?”

阿尔抿紧双唇,样子可怜极了,而面前的男人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无情的反问。

“光与暗双生双息,本是一母同胞,又为何不能合二为一?”

“可是一旦两块大陆合并,光明大陆上的居民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哥哥,那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适者生存,从古至今只有胜利者者才能活下来,那么强者为尊,又有何错。”

“就因为有弱者,我才要去保护他们。”

何川垂眼叹息,眼神愈发温柔。

“汝还是那么天真。”

阿尔在这眼神的注视下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们还小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粘着哥哥,让他为自己束发扎辫,她为他唱最动听的歌谣,而他,便会用这样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

明明是那么幸福的日子,现在的她都不确定那些日子是不是她的幻想。

她的哥哥,终究是舍弃的善良,投入了黑暗的怀抱,从那时起就注定了两人对立的场面。

阿尔越想越伤感,而从来不会掩饰的她在另外两人眼中,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两人的对话算得上是神界秘辛,而菲尔德完全没有自己在听秘密的自觉,只在阿尔喊出哥哥的时候才稍稍把目光分给了何川一点。

只是这越看越是心惊,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却想不起来。

“哥哥...我一点都不想这样。”

阿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朵形状奇异的水晶花,里面蕴含的光明元素让何川感受了一番之前菲尔德的难受。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为了大陆。”

何川突然笑了,从一开始的轻笑变成了仰天大笑。

“汝总是有那么多大道理,既然决定了,就动手吧,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阿尔面露不忍,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用水晶花和何川对抗起来。

——快,趁现在,用勇者之剑刺穿他的心脏。

神明之间的战斗没有很大的动作,却顷刻间毁掉了大半的殿堂,惊讶于这力量的时候,菲尔德听到了阿尔的传音,却不知怎么愣了一下。

——快!

菲尔德终于清明过来,提起勇者之剑,在阿尔的保护下轻而易举接近到何川的身边,一个用力长剑便刺穿了那人的身躯。

被捅了心脏的黑暗神不甘心的瞪大了双眼,却又像是松了口气,嘴角隐含笑意,他扭头看向菲尔德,这个他根本没有防备的勇者。

“汝长大了。”

那眼底饱含的温柔,深深地刺痛了菲尔德,心底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四处冲撞,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接住那个快倒下的人,可是却什么也触碰不到,那个人就这么化作金黄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中,就像那些藤蔓一样。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终于杀死了黑暗神。

还有个声音在说,你居然杀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