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封漆夜笑着看向眼前的少年，“你要怎么代她跟我道歉。”

封悦愣了一下，一双眼看着封漆夜，封漆夜的笑意却是更甚：“封悦，你不会以为你代她对我说一句‘对不起’就算是道歉吧？”

“哥……对不起……”此时此刻，封悦却俨然更加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他只看封漆夜虽然嘴角带笑，给人的感觉却在顷刻间变得极为犀利。他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封漆夜冷冷道：“我不需要谁对我道歉。封悦。”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谁的道歉！封漆夜说完这话，却又不禁发觉自己此时此刻给人的感觉太过锋利，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又柔声道：“封悦，我现在有点累。”

一瞬间，封漆夜似乎又是从前那个优雅的大少爷，而他先前的锋利早就在他对着封悦展颜一笑的瞬间化为乌有。

“哥……”封悦却是愣在原地。此时此刻，封漆夜早已经转身离开，踏着平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远处，走出封悦的视线。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直至封漆夜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封悦才真正已是到这一点。那一刻，他竟觉得心头压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然而他来到封家的这些时日，他何尝有过这样的感情？只因为封漆夜虽然是他的“哥哥”，实则却是陌生人无异。只是，经历了之前那件事情，封悦早已经不再将封漆夜看做挂着兄长名号的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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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漆夜微微眯着眼，黑暗之中，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顺手接了电话：“慕容……”

“少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

封漆夜问道：“现在几点。”

“晚上七点。少爷。”电话另一头的人便又不带一丝感情地做出回答。

封漆夜坐起身来，黑暗之中一种陌生而熟悉的孤独的感觉向他袭来。此时此刻，他却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笑得诡异至极。

黑暗之中，少年白的近乎诡异的肤色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那样泛白的皮肤，几乎是常人决然不可能有的。

“慕容，你知道害怕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就在刚才……”封漆夜用力一只手撑着额头，修长的指尖划过短发下面的汗渍，伸手一握竟然是满头的汗水，这一刻，封漆夜听见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语气平静一如往昔，却又带着一种陌生的绝望的感觉：“就在刚才……我死了……”

“少爷，你做噩梦了。”电话另一头依旧传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这种情形俨然也并非第一次。故而说话之人并无一丝惊讶。

封漆夜冷声笑了笑：“很真实……一点也不像梦……”

电话另一头没有声音，而一片漆黑之中，封漆夜只能听见自己跳动着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同打鼓一般“砰砰”作响，很有节奏的，极快的……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已经久违的恐惧，梦到了自己前世曾经最为艰难痛苦的时光。虽然是梦境，却仿佛真的一样。

然而仔细想来，那本就是他曾经切身经历的。

那些梦境预示着什么？

所有的一切会不会重新来过？

黑暗之中，少年惨白的面容上满带着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中满带着说不出来的嘲弄。然而，封漆夜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这一动作终究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真正的惶恐：“慕容……其实……我现在很怕。我想打开灯看看自己现在的脸色……可是，我害怕……”此时此刻，封漆夜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现在说的那些，大概便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吧……

他用左手用力地在自己另一只手掐了一下，却是正好掐在了伤口上，然而疼痛的感觉却未曾让他清醒：“我……会不会像是梦境里面一样死去？”

“少爷，那只是梦境。是假的……而且，还有我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突然温柔许多。说话之人仿佛安慰着受伤的孩子一般。他有着漂亮的音色，温和而治愈。

然而，他方才说过这样的话，下一刻却又不带一丝感情道：“少爷之所以是少爷，是因为少爷的不同寻常。我所认识的少爷，是不会这样的。封少。”他将最后那句“封少”说得格外的重。而他此时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俨然锐利许多。

“是啊……不会这样。”封漆夜深深吸了口气，他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只是他虽然平静了下来，却是一样未曾忘记过那种恐惧，他皱了皱眉头：“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是真正发生过的一样。”事实上那的确本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那终究只是梦境。封少。梦境和现实你都分不清楚吗。”电话另一头的人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道。

“是啊……终究只是梦境。”封漆夜跟着重复了一遍。

这样类似的对话持续了许久之后封漆夜才真正地恢复了平素的那般镇定从容。

封漆夜轻轻舒了口气。

“慕容，你这一次也做得很好。”封漆夜笑着嘉奖着电话另一头的人，“下一次……也要这样。”

“是。谨记少爷的吩咐。”

原来，之所以会有方才那般对话，也全然是封漆夜吩咐在先。

听着慕容的声音，封漆夜便能想到对方此时此刻毕恭毕敬的态度。封漆夜很满意这样的态度，所以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是，这种笑容终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封漆夜依旧没有办法将这种情况当做偶然。他厌恶这样的反复无常，厌恶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慕容。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尽快。”封漆夜微微眯了眯眼，黑暗中他的目光满是决绝，决绝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立刻……”

一片寂静之中，封漆夜的声音显得更为响亮，那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但是此时此刻，本来不会有任何人来到这里。然而，此时此刻，房门外却站着一个少年。

那个人是封悦。

封悦恰好听到了封漆夜方才的话。于是乎，封悦将刚刚才打开的门又小心翼翼的关上。这样无声无息的微弱举动并未引起封漆夜的注意。此时此刻的封漆夜正在和一个不知是谁的人通话。而封悦清楚地听到封漆夜说想要离开……

离开……离开封家。

封悦愣住了，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封漆夜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直和封漆夜生活在一个屋檐，可是从前他从未了解过封漆夜的想法。他本以为封漆夜就是那种性情冷漠的人……

事实上，并不是。

然而……他才刚刚对封漆夜有所了解。他却在无意间听见了这样的话。听见封漆夜说想要离开封家？这是为什么呢？从未对封漆夜有过太多注意的封悦，第一次认认真真想了许多许多事情……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他想要留下封漆夜。

虽然他不知道封漆夜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在封悦的认知里，他未曾真的想过太远，所以他始终不知道，始终不明白封漆夜那话中的意思。

……但是，他想要留下封漆夜。不，是一定要留下封漆夜。

所以，他要找出封漆夜为什么要离开的封家的理由。封悦狠狠咬了咬牙，他一定要找到封漆夜想要离开封家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