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尚还在噼里啪啦的说着,边说边把自己手上的小册子翻开,一一介绍:
“你看,这是约翰施主,这又是伊丽莎白施主,他们都给我划过缘的,我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写下来,每天供奉着。”
老和尚很有信心,眼前的这个洋妞心思单纯,上钩应该很快。
“可是先生,我画圆画的不好。”
海瑟薇依旧有些推脱。觉得眼前的这位得道高僧很是亲切,她以前只在网上或者鱼小满的嘴里听过中国文化,没想到今天刚下飞机,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得道高僧该。
得道高僧还要她画圆,这是不是就跟明星给粉丝签名儿一样呢?海瑟薇那纯真的心感动的一塌糊涂。
于是,在和尚一再的恳求下,海瑟薇娇羞的拿过他手中的笔,腼腆地确认道:“我画的不好,你别嫌弃。蹂”
“不嫌弃不嫌弃,多少都是个心意,菩萨会保佑您的,施主万福……”
狄庚霖皱着眉看她,这家伙不会当真要化缘吧?阻止,还是不阻止?
然后,就在狄庚霖纠结的当口,就看到海瑟薇小心翼翼掏出自己包里的笔,接过和尚手里的小本本,然后在和尚手中的那本小册子上,端端正正的画了个,圆!
画…….圆,等于化缘!
狄庚霖傻了眼,突然之间很想笑。
慢着,只是那位‘高僧’,脸色似乎不太好……
海瑟薇浑然不觉,依旧很是腼腆地地将本子递还给高僧,满面笑容,“高僧您可真别嫌弃哈……对啦,听说你们这种高僧能帮人算卦的,您能不能帮我……”
在那个高僧的脸越来越黑,而另外几个同伙闻言慢慢朝这边走来的同时,狄庚霖凤目一扫,一把拉过海瑟薇的手腕,低呼一声:“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然后拉着海瑟薇疾行走远。
身后的“高僧”还在后面喊着“施主,你有凶兆!你面带凶兆!”,海瑟薇一听不乐意了:
“胡说!这个高僧怎么胡言乱语!我哪有面带胸罩!他才面带胸罩,他全家都面带胸罩!而且老娘今天没穿胸罩,用的是乳贴!——”
海瑟薇被狄庚霖拉着往外跑,那个高亢的拉长的“贴”字回音无穷地飘散在夜风中。
“噗哈哈……”
狄庚霖终于忍不住,边跑边狂笑,整个肚子都快抽筋抽了过去。
海瑟薇面色一红,“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美国小姐,你真是……好样的。”
狄庚霖跑的气喘吁吁,终于坐上了自己的车,确定不会被人追杀了,这才放心下来,最后万分折服地,默默朝海瑟薇竖起了大拇指。
要是人人都像海瑟薇这样霸气……侧漏地出场,这个机场,应该早就清静了……
“你为什么要带走我?我还没有跟他理论!难道就因为我的圆画得不够标准,那位高僧就生气了,还开口骂人?!什么风度。”海瑟薇拧着眉,心有怒气。
狄庚霖看到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
他觉得……那个高僧,没念上来揍她,风度已经……绝佳了!
当然,海瑟薇最好祈祷……下次不要再碰上人家。
“你叫……海瑟薇是吧,看你刚才的表现,我猜,你的中文一定学的非常好。”狄庚霖再次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面色很真诚。
海瑟薇听到夸奖,眼睛一亮,“真的吗?”
“……”
狄庚霖想着自己这讽刺意味十足的语调为什么在这个美国女人面前完全不奏效,她这是天真的,还是无知的?
他撇撇嘴角,在转过身的时候,大拇指的朝向默默选择了向下。
狄庚霖在心里打了个叉叉,考虑着要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跟鱼小满说一声,好好理理海瑟薇中国的文化体系。
他一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低吼,转个圈开出了机场地下停车场。
整个城市灯火通明,霓虹灯的光晕将这个钢铁森林的世界柔化了几分,增添了几分妩媚。
开得更远了,就能看到柳堤河岸边有小情侣夫妻散步;中心广场有大妈们的广场舞;街心小路摆了长长的一条小吃摊,烟火缭绕;还有整个城市最有活力的酒吧街,音乐震天响,花花绿绿的人群穿梭,好不热闹。
海瑟薇这是第一次到中国,自然对中国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所以一路都趴在窗户边,看这些新鲜的场景看得眼花缭乱。
机场回来的路挺偏的,所以回来这一路开了挺长时间,中途海瑟薇实在忍不住了,拍了拍前面狄庚霖的肩膀:“停车,我要去洗手间。”
“大小姐,这里条件没发展起来,只有厕所。”
刚好狄庚霖开到的这段没什么公共商业建筑,比较荒凉,没办法,转了两圈,只有带着海瑟薇去了路边的公厕。
公厕虽然条件不太好,但
是不让她憋死自己已经很厚道了。
厕所的灯很昏暗,还有几盏是坏掉的,风一吹,头顶的灯左右摇摆,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砸下来一样。
狄庚霖看了眼手表心道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往常这个点,自己早就搂着漂亮姑娘该睡觉睡觉了,眼下为了鱼小满这个姑奶奶,又伺候着另一个姑奶奶,于是叉着腰拧眉:
“你快点儿啊。”
海瑟薇打了个OK的手势,小跑进了厕所。
车边,狄庚霖踱着步子,风衣在夜风中翻飞,衣领也被吹的竖起,夜色染上他的侧脸,更加勾显得他棱角分明,帅气无比。
拿出手机当镜子,正想自恋一番,突的,女厕中传来一声“呀——”的尖叫。
狄庚霖转眼望去,厕所里的灯不知道为什么熄掉了。
女孩子都怕黑!
正义善良的狄庚霖热血上涌,男子汉情节陡然爆发,二话不说开启手机背后的灯光,冲进了女厕所。
“海瑟薇,你没事吧?”冲进去之后,狄庚霖大喊一声,询问。
然后四目相望。
“流氓!”又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紧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什么东西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
鱼小满在医院守了白泽一个晚上。
手术完之后白泽就一直在昏睡,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鱼小满赶紧热了自己早就买好的粥,起身喂白泽吃了。
吃完白泽又睡着了,鱼小满也就趴在床边儿凑合了一晚上,腰酸背疼的。
早晨,白泽再度醒来,看到鱼小满趴睡在自己床头,睡得很香甜,恬静的脸上毫无警戒之心,心头有什么微微动了一下。
眼睛眨了眨,然后慢慢坐起来,把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给她。
鱼小满醒来的时候,白泽就已经坐在床上微笑地凝望她了。早晨七八点的阳光射进来,给他白瓷一样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是衬得他精致的容颜如同水铸。
“醒了,饿不饿?”鱼小满揉揉眼睛,声音有些朦胧。
白泽冰魄一样的眸底突然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牵动,微微漾起丝丝的涟漪。
鱼小满或者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什么都知道,她接近自己或者是心怀目的,又或者只是目的单纯。
——但是无论如何,当你从宿病的夜间醒来,发现床头有个姑娘这样趴着,守着你等你醒来等到睡着,这个感觉真的很好。
“饿了。”他忍不住顺着鱼小满的话答下去,哪怕自己食欲不振,突然之间也觉得辜负不了那个姑娘的期待。
……这鲜少的,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是自己仅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温度了。
“那我给你再热点粥过来。”
鱼小满很快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掀开自己身上得被子,那上面好像还带着白泽身上淡淡的体温。
她其实满心内疚,总觉得白泽发病是因为她,应该是她问的问题隐晦地刺激了白泽。
她事后咨询过医生,过度刺激会导致内分泌激素紊乱极速上升,从而突破器官所能承受的极限,而白泽的肾脏本来就已经衰竭,所以不能经常受刺激。
这一次是运气好,救得及时。
所以鱼小满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白泽病情的严重性,经过生死攸关,她才明白白泽对生活的无望,才明白他为什么把‘将死之人’这个词儿挂在嘴边。
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而他左右能走的路只是一根钢丝线,一个不测便会摔下悬崖,万劫不复,那是种怎样的心理折磨?
难怪他看起来那么精致脆弱。
她眼睛突然有点湿润,想抹泪。转身之际,突然被手腕被白泽轻轻拉住,往身侧一带,鱼小满悴不及便坐在了床沿。
“鱼小满,谢谢。”白泽突然伸手圈过鱼小满的背,整个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鱼小满一愣,还没明白什么情况之间,便听到了白泽胸腔里面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
他很消瘦,心脏却是异常有力,像是对“生命”有着太强的渴望,明明那么瘦,身体却不是想象中的微凉,而是炽热——同样地充满了某种燃烧的执着。
他拉开她,然后眼神中有些东西在融化颤抖。
“第一次看到有人为我哭呢。”他说,然后突然伸手覆上鱼小满深鹿一般的眼睛,蓦然间,削薄的唇便贴上了她的眼眸,浅尝辄止。
“不过,收起你的眼泪吧,我不接受。”白泽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有点像飘渺的云气在她耳边阴柔地缭绕漂浮。
像是蛊惑人心得吸血鬼在你耳旁低语。
“……”而鱼小满完全懵了,脑子突然之间一片空白。
她知道白泽这个动作毫无冒犯之意,只是带着某种感动的情愫,甚至男女之情都谈不上,可是可是
可是……直击现实的话,被这么一个美得惨绝人寰的绝世帅哥给亲了,你怎么着内心也会汹涌澎湃一番吧?
别说有女人能平静,你平静一个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