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季然，你现在到哪了？”

“我在路上，你跟他们说先吃吧，不用等我了，有点堵车。”

“哦，好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大约停了几秒，季然本以为对方会先挂电话的。

“让他们先吃，到时候我买单。”要是搁在平时，季然可能会觉得自己占了个便宜，但是最近对沈越的意见有点大，让他觉得这人故意炫着呢。

季然进去之后，坐门边上的那位同学，很快的就问怎么样了？

“他说路上有点堵车，可能要晚点，让我们先吃，到时候他买单赔罪。”

这话明显是经过季然加工过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年沈越说话，是那种能气死人的，脾气冲得很，跟他说几句估计都能直接打起来，所以季然就没事在中间中和一下，才免了不少的不愉

快。

沈越说是一会儿就到，但事实是他们都吃了一半了，沈越人才到。

“沈越！你终于来了！快快快，过来坐，位置给你留着呢。”班长比季然还先看到的沈越，他直接就站了起来，招呼沈越过去坐。

沈越也没犹豫，直接就走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季然，然后向大家说了句抱歉，来晚了。

大家也都没什么在意的，并不像刚刚那样，谁来得晚了就多喝几杯酒，从这就可以看出，沈越这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大家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了，反正就是各种惹不起的角色。

班长对沈越的热情，季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过他记得班长说过，沈越是他的客户，所以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虽然气氛并没有刚开始那样热闹，但还是很圆满地吃完了晚饭。

临走的时候，因为季然说是沈越付钱，所以大家刚开始还有点犹豫着要怎么办，最后还是沈越先出去了，大家都陆续地跟上，原来沈越在来的时候就已经付钱了。

吃完饭，说好是去唱歌的，地点离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走个几分钟就到了。季然虽然喜欢唱，但很少跟人一起去k歌，所以水平有点飘忽不定，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班长订的是一间总统包厢，面积很大，完全可以容得下他们这三十多个人。

坐下之后，已经有不少同事开始去点歌了，班长先是带头喝了啤酒，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他跟沈越坐在一起，季然看着他们两个说得还是挺开心的，本来打算坐远一点的，但后来听到班长问沈越关于下一个单子的事，不知有没有着落了。

季然记得这件事班长好像跟自己说过。

“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还是要看你们商品的质量。”

“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上次签的那个不都是好好的么？”班长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不用了，我不抽烟。”沈越并没有给班长这个面子。

“哦，不抽烟好，抽烟对身体不好也是真的，但是像我们这样的，抽烟都变成交际手段了。”班长也没觉得尴尬，只是利索地把烟收了过来。

“你们公司的发展前景不好，我觉得你应该为自己多想一点。”季然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彻底地放下了脚步，他看了一眼班长的表情。

但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并不能看得太清楚，但是他感觉到了对方好像楞了一下。

“我现在觉得还可以。”班长说完之后就没再继续找话题了，这就显得气氛有点尴尬了。

可能也是感觉到了这点，班长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本来还有人找季然唱歌的，因为不想跟沈越单独坐在那，他就答应了，但是在唱了几句之后就没人让他继续了，季然因为唱得有点兴奋，觉得热得很，就脱了外套，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

热闹的音乐和多彩的灯光，很容易让人躁动起来。

但是也有例外，就比如一直坐在暗处的沈越，季然以为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走，没想到还坚持到了现在。

曲终人散，季然因为家比较近，所以直接去坐公交车了。

季然出去的时候没看到沈越，沈越早就搬家了不在n城住，虽然房子好像还在。那时候沈越刚走，他没事就会去他家周围走走，现在想想也是郁闷当时自己怎么会那样。

这趟公交车季然熟悉得很，当年他就是坐这趟车去的学校。

沈越跟着那辆公交直到那人下车，他坐在车内看那个熟悉的地方，灯亮了又熄了，才开着车调转了头。

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场景，好像唯一的变化就是这个地方变小了。

沈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那时候的记忆，在重生前，他几乎都是靠着那些记忆活下来的。

因为在季然离开之后，他一直都没办法好好地睡一觉了。

那时候他跟季然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几乎是半出柜的状态，他平时是那种不愿意表达太多的人，整颗心都放在工作上面，季然家里给了季然很大的压力，他爸妈好像对他们的事有点知道

了，季然跟自己提起过，他当时说的是，那就出柜吧。对于自己那种态度季然是很不满的，刚开始还好一点，但是到了最后各种矛盾就产生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自信到自负，觉得季然对自己的感情理所当然。

之后，季然提出的分手就变的理所当然了。

他清楚的记得季然说的最后的那几句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想这个问题，直到现在都没找到答案，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好像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我没有，你知道我有些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或许我做的不够，但是请你不要走。”

最终季然还是拿走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那时候的沈越想着，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从没有真的红过脸，都是很快的就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只是那一次他好像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所以沈越去找他了。

他没想到季然对自己来说会是那样的，平时天天在家的时候没感觉，突然走了，就像是心里空了一样，每天都有点浑浑噩噩的，做什么事都没办法专心的投入其中，脑海里想的全是那人怎么不回来？他怎么可能就走了？他居然是真的想离开自己？

之后的和好并不是很顺利。

他知道季然家里在催着他相亲，季然也妥协过几次，虽然只是看看而已做个样子，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把季然完全掌握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他没办法看着季然跟别人在一起，他觉得他会疯掉的。

之后的某一天他接到电话，说是让他准备一笔钱，直接送到某个地点，不然就撕票。沈越在听到季然声音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住了，他必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慌张。他只有靠着双手握住电话才会让自己稳住，小拇指和无名指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这么久没见，现在居然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他了？他用力的锤了两下心脏的位置，想让自己淡定一点。

“你怎么觉得他就值那多钱？”这就是沈越在想过之后说的话。他为什么要赌？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值？不值会同居？你们不是一对基佬么？”那边笑得很得意，但是却没高兴太久。

“同居？那只是你们工作没做好而已，知道的人就会发现我去他那的次数有多少了，他是我同学倒是没错，不过同学能值那么多？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问问。”

电话里沈越的话季然是听到的，他当时就承认了，只是跟沈越玩玩，男同志么，玩得太多，不过他还是装腔作势地要沈越去救他，毕竟在一起也玩了这么长时间了。

为了能让这出戏演得更加真实，沈越还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还真的成功了，沈越这才是稍微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之后沈越就报警了，并且拿着钱去了他们指定的地点，一路上，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自己居然没出车祸，明明有的时候都没办法更好的控制方向盘。

计划似乎比沈越想象的要顺利的多，当季然出现的时候他觉得够了，这样就够了，有什么能比失而复得来的更加真贵。

在那一刻，他知道季然是原谅他了，从仓库冲出来的那一刻，从他眼神中看到的那种惊喜。

只是这种高兴并没有持续很久，枪响的时候，沈越觉得倒下的不只是那个人，还有自己的心，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停地摇着季然的，小声地凑在季然的耳边喊着“然然，醒一醒好不好？我来了，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我什么都跟你说，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我让你自由，你想干什么都好，你醒醒好不好？我求你了，你醒一醒好不好？别睡了，求你了……”

沈越说这些是真的觉得季然只是睡了，他没事的，叫一下就会醒的。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他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一个星期后，季然的葬礼上，他才恍然大悟，那人真的走了，以后都看不见了。

沈越本来是睁眼睛的时候外面的路灯还是亮的，他摸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靠在那半天都无法平静，虽然这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但是每次都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他看了一眼时间，才三点多钟。

沈越拿出手机，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他跟平常一样拨通了那个号码，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听了，然后用迷迷糊糊的声音喂了一声。

沈越没说话，只是听着对方不耐烦地骂了句神经病，然后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这才放心的继续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