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之过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的心情不错,见着良妃进来笑着说:“贵妃来了,皇帝和我说了,现在太仓促,等着从塞外回来给你好好地热闹下。到时候老婆子也要单独给你办一场。算起来这些年一直是你尽心的孝敬我,我也要给你好好地热闹一场。”
徽之忙着说:“老祖宗恩典,只是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这会我已经是不安了。老祖宗还是心疼心疼我,叫我所吃上几年的草料。”徽之对于什么册封典礼一点没兴趣。太后要给她办,宫里更要盯着她了。徽之慢慢的体会出来,真是封建社会,出身是很要紧的事情,即便是徽之也算是八旗出身,可是当初她到底是辛者库的罪奴。在大部分人的心里,徽之就是个异类。
“太后说的对,是该热闹下。给太后请安,小厨房制的点心不错,太后尝尝可好?”宜妃笑嘻嘻的进来,小丫头拎着个食盒,宜妃凑到太后身边在老太太耳边嘀咕着:“太后知道良贵妃的性子,她对别人是尽心尽力,唯恐别人有一点不舒服。可是对自己倒是能俭省就俭省了。这个事情太后交给我,我一定要办的好好地!太后尝尝看,这里面加了牛奶!老祖宗总是说良贵妃做的点心最好,也看看我的。”宜妃对着徽之做个你不要管的眼色,哄着太后吃点心。
“不错,宜妃也变得心灵手巧了,只是你这点心思和良贵妃比起来还差点呢。对了这个很软,能克化的动。给五公主送去些。”太后吃了一块白玉糕,满意的点点头。叫人拿了给五公主送去。
徽之有些诧异的说:“臣妾记得五公主好像喜欢芙蓉糕,我那边小厨房做了玉带糕,想来五公主会喜欢。年轻人么,不太喜欢清淡的东西。”徽之的记忆力五公主喜欢浓郁香甜的糕点,太后上了年纪,只能吃些清淡好消化的东西。不过太后还真是疼五公主呢,连着一块糕都想着。
太后叹口气:“你哪里知道,小五现在瘦得可怜,胃口也不好。她的嬷嬷进来给我请安,说起来小五眼圈都红了。你也记着小五喜欢吃酸甜的,油腻的。可是她现在对那些都没胃口了。上次我想着小五喜欢吃,特别叫人给她送去些龙须酥和栗子糕,谁知小五一点没吃。她的嬷嬷说小五每天能吃半碗饭就不错了,一晚上也只睡一个更次就再也不能睡了。”太后说着眼里都下来了。
徽之和宜妃都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见太医院的脉案上来?”徽之沉着脸叫人立刻去太医院问清楚的。宜妃则是拿着手绢给太后擦眼泪:“太后别着急,别是五公主有喜了吧。我每天见着德妃姐姐,怎么没听她说起来?”
“哼,德妃是个天下第一,古往今来的贤惠人!克己复礼的!贵妃也不用去问太医院了,五丫头是个心重的人,不会叫人知道的。我的小五——”太后有苦说不出,气的直拍大腿。她当初听了五公主嬷嬷的话,气的以为是舜安颜欺负公主。嬷嬷却说额驸并没虐待公主,而是根本不见额驸的影子。因为舜安颜的理由也很充分,五公主不知嫌弃自己不上进吗?他按着公主的希望认真读书,不能每天进来给公主请安,晚上更是要读夜书。一个月舜安颜进来给公主请安一次坐下来和公主客客气气的说一会话就告退出去了。
太后又把德妃叫来,叫她试压佟家,谁知德妃却站在了舜安颜的一边,拿着些大道理把太后堵的哑口无言,更是一肚子的气。
徽之和宜妃交换个眼神,心里对着德妃撇撇嘴。徽之笑着说:“太后心疼孙女,京城夏天炎热,舜安颜不在随驾的名单里,不如太后带着五公主,路上有个伴儿,也能叫她出来散散心。”
太后顿时笑起来:“正是这个主意,只是我不好说出来,那么多的公主,我带着小五别人怎么想。你和皇帝说一声,你不是小五的亲娘,说了别人也没脾气。”谁说老太太是个万事不管的人,她的心机也深着呢。原来太后早就想带着五公主去塞外,就等着徽之来说呢。太后既要有个一碗水端平的名声也要带上自己心爱的孙女。
“我们一起去和皇上说!”宜妃和徽之一起对着太后福身,承应下来这个任务。“好好,你们真是孝顺的孩子!以后还有谁背后里说三道四的,我就骂他们一顿。”
正说着外面通报金老惠妃,德妃和不少的嫔,等都来给太后请安了。德妃脸色如常,见着徽之和宜妃在那边,点点头和她们打招呼。大家正说闲话,忽然外面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给太后请安来了!”
这一嗓子就像是魔咒,在场那些女人都闭上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脖子,一起向着殿门的方向看去。门帘一晃,康熙进来,可是大家的眼光都落在了康熙身后——那个女孩子是谁——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标志的女孩子。众嫔妃先是惊艳,接着眼光就复杂起来。哪些年长的嫔妃垂着眼,脸上波澜不兴,可是她们不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就是拧着手绢。
那些年轻的嫔妃就直白多了,尤其是密嫔,她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细长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细白的牙齿把鲜红的嘴唇都咬白了。太后眯着眼问徽之道:“皇帝身边的丫头是谁啊?好标致的样子!很有你当年的样子。”
徽之笑着说:“太后是夸臣妾呢,那是今年入宫的秀女,瓜尔佳氏,三品协领祜满之女。太后既然夸奖她标致,就和皇上说一声,不要叫她做丫头吧,这样的美人做个使唤丫头岂不是暴殄天物?”
太后看着徽之开玩笑的说:“皇帝可听见贵妃的话了,你媳妇如此贤惠你还不谢谢她。过来叫我看看。”
徽之笑意盈盈的站在太后身边,坦然的对上康熙探寻的眼光。瓜尔佳氏有些害羞,迟疑了下,不肯上来。徽之款款而来,亲自拉着瓜尔佳氏的手到了太后跟前:“给太后拿眼镜子。老祖宗,这个丫头可好。”
太后戴上老花镜的,拉着瓜尔佳苏叶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对着徽之笑道:“很好,有你年轻的品格。你今年多大了,在家可读书……”
太后问了瓜尔佳氏年纪等话,苏叶也都一一的说了,太后很喜欢标致温柔的美人,她对着康熙说:“既然她是八旗秀女,皇帝何必小气,给她个分位就是了,何必要她做个使唤丫头?”
康熙看不置可否的含糊一声,转开话题:“这事朕自由打算。今天给额娘请安,对了,额娘路上枯燥无味,不如带上五公主,一路上也能作伴。”
“好啊,皇帝怎么想起来这个了!”太后听了康熙的话喜笑颜开,随口一问。
“是苏叶提醒了朕。她心细,在朕身边服侍勤谨。”康熙微笑的看着苏叶,神态很是宠溺。皇帝毫不掩饰的宠爱,叫在场的嫔妃们酸溜溜一片,慈宁宫里面顿时酸味冲天。徽之却是笑着看向太后:“老祖宗还是依着皇上吧,皇上身边有了这么一个解语花,太后也能放心了。”
太后虚点着徽之:“你就纵着皇帝吧。这是你媳妇说的,我可是不管了。”
徽之前脚从慈宁宫出来,宜妃就急匆匆的追上来,她顾不上实在慈宁宫门前,抓着徽之的手劈头就说:“你是疯了不成,怎么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我看太后对你不错,你那个时候就该趁热打铁,求着太后给那个狐媚子一个分位,把她从皇上身边隔离开来!谁知你还实诚的把她放在皇上身边!”
徽之看看四周,拉着宜妃赶紧走,回到了景仁宫里,徽之菜叹口气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注意了!太后的宫门前你说的都是什么,叫人听见了又一篇文章。皇上的心在她身上,你就是把她关起来又能怎么样?”
宜妃叹息一声,无奈的说:“你好歹也是贵妃了,有了儿女,皇上怎么也该你给点面子。不过仔细想想,你做坏人,反而是她们得了益处。算了我们都上了年纪,只要那个瓜尔佳氏安分些,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接下来一直到康熙起驾到塞外去,康熙竟然是一直没翻任何嫔妃的牌子,看样子康熙是一直和苏叶在一起了。徽之倒是冷静处之,可是有的人就开始不淡定了,佟佳贵妃直接到了乾清宫,貌似是给皇帝请安,其实她拐外抹角的暗示康熙后宫雨露均沾,要注意体统云云。结果佟佳贵妃被康熙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堵回去:“贵妃辛苦,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好好地修养吧。后宫的事情就交给良贵妃好了。”
徽之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沉,康熙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她晋升贵妃已经叫佟贵妃不舒服了。现在康熙这么明摆着说后宫的事情交给她!这不是等着宣判了佟贵妃的彻底失宠!佟佳一族可不是徽之能抗衡的的。
徽之倒是不担心佟佳贵妃找自己的麻烦,她是担心佟家找胤禩的麻烦!
塞外,新建成的避暑山庄,徽之看着美丽的景色,心情比京城舒畅了不少。徽之被康熙指派在山水之间的烟波致爽住下来,徽之倒是很喜欢这个清爽美丽的地方。
站在临水的走廊上,徽之正享受着湖面上清爽的风,远处一阵乐声传来。徽之知道这是康熙宴请蒙古王爷旗主等人了。
下午徽之午睡刚醒,她闭着眼睛没动,外面服侍的丫头们以为徽之午睡没醒,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来:“今天蒙古一个札萨克竟然说咱们八爷的坏话,还当众给八爷没脸!”
“小声!仔细着娘娘听见了,八爷已经吩咐了不叫告诉娘娘知道,八爷真是孝顺,他看出来这段日子娘娘心里不痛快,不叫咱们拿着那些小事烦娘娘。”青萍压低声音呵斥着小太监。
小太监很是无辜的表示:“这个话咱们不说也有人来娘娘跟前吹风的。这宫里的人多是恨人有笑人无的,不过是抓着点往事就拿出来大做文章。我是个奴才,可是眼睛不瞎,看的清楚着呢。咱们娘娘这样好的人就应该做贵妃娘娘,以前在辛者库算什么。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就是关羽关老爷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他们却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有机会就要翻出来恶心人!”
青萍无奈的笑道:“你个猴儿,难怪八爷把你送来服侍娘娘,还真是一张巧嘴。以后我们都到上头去服侍,只你去就是了。只是那个蒙古什么札萨克竟然有这个胆子当着皇上和众位蒙古王公的面前对八爷不尊重?要知道是皇上叫八爷代替自己给那些王公敬酒的!就算是别人看热闹,皇上怎么也不管?”
“哎呀,那个札萨克叫熙凌阿,出身可是了不得,他的祖母是□□东果公主,可是□□的长女,母亲是肃亲王的格格,光是这个出身就显贵的不得了。更别说他的祖父合和礼的功勋。而且这个熙凌阿是等着皇上离席后对着八爷出言不逊的,当时就是太子,大阿哥和他们在场。论起来辈分,这个熙凌阿还是比阿哥爷们长一辈呢。而且你们也知道八爷是谦谦君子,一向不和别人计较。”小太监为胤禩抱不平。
徽之在里面把那些话听得一字不漏,心里有些酸涩难受。身为皇子,怎么能没脾气,还不是胤禩的出身叫他不能有脾气。太子,大阿哥什么时候温润如玉,有谦谦君子之风了。底下无数的笑脸,身边无数的随从,言语可以随意,他们就像是太阳一样,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若是胤禩也能理直气壮地和他们一样,徽之敢肯定,现在的胤禩绝对是另一番样子。
想到这里,徽之除了自责之外开始怨恨起来康熙了。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她?为了自己的私欲,却叫徽之和自己的儿子女儿处在尴尬的境地!
徽之心里烦躁,不满,心疼,后悔各种各样情绪纠缠在一起,一阵一阵的无名火从心头泛起。她猛地翻身起来,呼啦一下掀开幔帐。外面青萍立刻埋怨的瞪一眼嚼舌头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进去了。
“娘娘好睡,一路上劳累,这里凉爽,总算是能好好地睡一觉了。”青萍悄悄观察着徽之的脸色,不确定刚才他们的谈话被徽之听去了多少。
“我现在除了睡觉吃饭还有什么事情吗。早晚一天我就能长睡不起了,那个时候什么就省心了。也不用你们藏着掖着的,别掩饰了,脸都黄了,有什么话我没听过。”徽之好笑的看着青萍煞白的脸色,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娘娘,都是长顺不好,在哪里嚼蛆惹得娘娘生气。”青萍说着叫人打水进来给徽之洗脸。
“我生什么气?要是为这个我早气死了,你在我身边这些年了,当初我说放你出去,你这个丫头倒是倔强得很,非要留下来。一转眼都是多少年了,我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吗?没准一会就有人上门关心我来了。你们瞒能瞒得住吗?”徽之对着镜子梳理下头发。宫里最不缺少的便是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人,胤禩被熙凌阿羞辱,肯定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来看笑话。
青萍还没搭腔,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接着是长顺笑嘻嘻的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康熙身边的太监:“给贵妃娘娘请安,皇上请娘娘到正殿一趟。”说起来这个,徽之一肚子的郁闷。康熙住在了烟波致爽的正殿,却执意把她安排在了偏殿上,其实徽之很想和其他的嫔妃一起住在松鹤斋或者万壑松风。谁知康熙却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她弄到了这里了。
难道是想叫她整天近距离围观皇帝“性福”的生活吗?
徽之叹口气,只能收拾了到了正殿去。正殿后面是皇帝的寝宫,徽之到了那边正听见一阵欢声笑语的传出来,还有些奇腔怪调的声音,原来是几个法国来的传教士也在里面呢?
徽之进去,眼前一亮,衣服架子上一件精美的法式连衣裙,宽大的下摆,长长的拖尾,整个裙子上面点缀着闪闪发光的威尼斯水晶,绝对是很多女孩子梦里的衣裳。康熙笑着说:“他们进献上来的西洋服饰,朕叫贵妃来一起看个新鲜。”
徽之笑着说:“臣妾可是开眼界了,好梦幻的裙子,也不知道谁能穿得上它。我记着上次白神父给我一本故事书,上面有个灰姑娘的故事,怕是那个灰姑娘的裙子就是这个样子吧。可惜没有水晶鞋。”
正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绸缎摩擦声,只见着苏叶穿着一件红色短上衣,黑色裙子的骑马装出来了。徽之心里冷笑一声,越发确定了这个苏叶没准也是个穿越来的。一个大清朝十三土著女孩子是不会想着在紧身胸衣里面塞海绵的。可是苏叶在紧身胸衣的帮助下竟然也能曲线玲珑,除非她思想超前,要不然无法解释这个平胸为美的审美观里会有她这个异端。
只是苏叶的脸太稚嫩了,和成熟的衣服和体型配在一起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像是那些贫民窟的雏妓一样,总是叫人感觉不是舒服。
康熙也察觉到了,有些不悦的皱皱眉,一个金发碧眼很英俊的传教士说:“这位女士不太适合这样成熟的着装,她应该——”
“换上这个会好点!”徽之从一堆五颜六色的布料里拎起来一件细棉布的裙子,扔给了苏叶。苏叶惊讶的看着徽之,徽之则是挑挑眉:“小女孩子只配穿细棉布的裙子。那些华丽的衣服是成熟优雅女士穿的。我来装扮装扮你。”说着徽之扯着苏叶到了后边去。
等着徽之带着苏叶从后边再出来,她发现那几个传教士已经被康熙打发走了,指剩下了上了年纪的白晋一脸无奈的接受着康熙的责备:“朕和你多次强调过,各国风俗不同,你以后不要再引见那些年轻人见贵妃!”
徽之听着康熙的不满,心里呵呵,不想别人看自己的女人。这分明是拿着女人做了私人所有物。原来她在康熙的心里只个东西啊。
“皇上看看,苏叶穿这条裙子可好?”徽之微笑着打断了皇帝的抱怨,把可怜的白晋从康熙的不满中解救出来。老神父对着徽之送去个感激的眼神,做个画十字的动作,祈求上帝保佑徽之。
康熙闻声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一会穿着童装的苏叶笑道:“还是贵妃的眼光好。她穿这个很合适。”
“当然白色带蔷薇图案的细布裙子最适合纯洁的姑娘了。”徽之的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用拉丁语背诵着圣母颂的引言:“……最纯洁的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