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动作很轻,似乎不想惊扰到自己。可越是小心翼翼,越让她的心紧张得提到嗓门子去了。

门轻轻地推开,一个小身影慢慢地探进来。直到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暴露了她的面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咦,晚晚,那么早醒来?”

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鲍米花,她总是挂着一幅灿烂的笑脸。似乎总是时时刻刻地准备着带给身边的人温暖和阳光。

“听到你来了,就醒了。”在她的渲染下,林依晚不自觉地挂起了一抹微笑,用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吵醒你了?”鲍米花抱歉地皱起了眉心,“那我下次动作轻点。”

林依晚摇了摇头,“没有。睡了那么多天,晚上睡不着,所以醒得也比较早。”

鲍米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动作利索地解开保温袋,“晚晚,我今天给你带了小米粥哦。”

“嗯,谢谢。”

鲍米花昨天晚上已经跟她越好了,今天早上会过来医院陪着自己。对于她的到来,林依晚一点儿都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早。窗外的天空只不过是刚刚明亮了没多久。

鲍米花勺了满满的一碗粥放在她的面前,“谢什么?照顾你是我的职责,不用谢。”

“是你的职责?”林依晚疑惑地重复着她说的话,心里有了几分不成熟的猜想。

她静静地盯着鲍米花的脸,语气肯定地询问道:“花花,其实,你是秦深的人。是吗?”

林依晚的疑问一点儿也不吃惊,仿佛她只是在询问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气象问题。鲍米花没想到那么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讪笑道:“嗯?你知道啦……”

她没有否认,这不就代表她承认了么?呵,林依晚不经意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一种道不清的滋味。

原来鲍米花是秦深的人。纠结的心里,一半是感动,一半是苦涩。

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秦深一直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她。这样的爱,静默无言却又同时让人愧疚不已。秦深默默地承受了那么多,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她却一直只是给他惹麻烦。

林依晚突然沉默下来,清澈的眸底划过一丝痛色。鲍米花以为她在生气着自己欺骗了她那么久,忐忑不安地解释道:“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boss不让我告诉你……”

鲍米花的道歉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林依晚重新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秦深有意想要隐瞒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不关她的事,那晚晚就是要把全部的事情算在boss的身上?这可是更加不行!鲍米花担忧地帮秦深说着好话,“boss这么做都是为了晚晚你好……”

“嗯,我知道。”

“那你……”

鲍米花还想说什么讨好她,林依晚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察觉到,你是秦深派到我身边的人。因为每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总是第一时间冲出来维护我。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也是义不容辞地马上出现。”

“没有人会无端端地对一个人好,也不会无条件地帮助别人。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秦深下的命令,所以你只是履行着应有的职责。”

当她随口脱出这段毫无逻辑的话时,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宋怡的身影。

宋怡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曾经真的是那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或许以后再也不会遇到同样的好友。她可笑着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原以为眼前的人能够代替宋怡。只是现实无情地告诉自己,她不是。

林依晚平静地叙述完,鲍米花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心酸。

她知道林依晚现在是生气了。她在生气自己对她有所隐瞒。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带着秦深的吩咐去接近林依晚的。后来,她渐渐地被林依晚吸引,忍不住想要保护她,关心她。

在boss面前,不需要谈论感情。但在林依晚面前,其实她更渴望的是跟她成为好朋友。

鲍米花咽了咽唾液沫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道:“晚晚,虽然一开始接近你是故意的,但是关心你是真心的。”

林依晚露出一抹标准的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嗯,我知道。”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没有必要认真地计较下去。

她不愿再继续这个难为情的话题,转而问道:“你知道萌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吗?”

秦深不愿意让自己知道太多。他不想说,她也不问。可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按照她对秦深的观察,她知道秦深足够地相信林依晚。所以关于秦家的事情,对于林依晚来说,并不在保密的范围内。鲍米花如实地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雷俊没有骗我的话,小姐的情况很不好。所有的证据都往她是凶手的方向发展,局势很不利。”

“你们董事长也没有办法吗?”

如果说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那么别人呢?找别人帮忙也不行吗?

“董事长现在也跟boss一样烦恼。毕竟在幕后推动这件事发展的人是佟来锡。”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鲍米花特意地降低了音调,生怕会被别人听见。

佟来锡?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经常听到。林依晚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的关键词,终于找到了一个与之匹配的信息,“羊城现任的市长?”

鲍米花伸着指头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提示她小声点,“恩,就是他。”

难怪以秦家那么大的势力都摆不平这件事。原来想要跟他们家联姻的是市长大人。

林依晚只恨自己是一个无名小卒,在这个关键时刻对秦深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沉浸在自己的懊恼当中,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被人抓走的事情。

“嗯,理论上来说,我现在算是你的继母。既然也算是半个妈妈的话,晚晚是不是该听听我这个妈妈的话呢?”

阴森的话音回荡在她的耳边,林依晚不禁疑惑,廖雪宁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是自己的继母?

廖雪宁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如果说她是自己的继母,那是不是代表着她是林仍图的女儿?

林依晚被自己如此疯狂的想法吓到了。幸运的灰姑娘并不是常有的事。遇见秦深这样的人,几乎是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她怎么可能还会遭遇那种遗失在民间的富家千金的狗血命运呢?

抛却那种自以为荒诞的想法,林依晚开始认真地回想着廖雪宁派人劫走自己以后对自己做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着廖雪宁那双幽深的眼睛时,会不受控制地回答着她提问自己的每一个问题。

廖雪宁究竟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林依晚认真地冥想,忽然一个陌生却又很是熟悉的词语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催眠。

催眠?在她前段时间失忆之前,她似乎就是因为答应接受汪雨晴的催眠术而失忆的。

催眠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依晚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空白的片段。她努力地尝试着把笼罩在脑海中的白雾拨开,却一直徒劳无功。

一路走来,她忘记了太多的仇恨要报。伤害过她的廖雪宁就是其中一个。

她还没有弄清楚,廖雪宁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胎记动手。看起来,她似乎想要在自己身上得到某些东西。她对自己的胎记动手的时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林依晚伸手摸了摸那个已经结了疤的伤口,思绪越飘越远。

鲍米花说了一堆话以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才发现坐在床上的人早就跑了神。

林依晚向来就是这样,说着说着话就走神了。她叹了一口气,识趣地闭上了嘴,安静地不去打扰林依晚自我塑造的精神世界。

一方面,林依晚在医院里自顾自地苦苦思索,另一方面,秦深却要在谈判桌上跟佟来锡周旋。

秦萌被拘留在看守所里,佟来锡硬是憋住了气,过了几天才来秦家晃荡。

太着急了,不行。不出现,也不行。他总得要在关键的时刻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这样才能拥有最大的谈判资本。

秦航和秦深,还有难得回家的汪雨晴坐在客厅里商量着营救秦萌的对策。忽然听到门口的佣人进来通报,佟来锡过来了。

还没有等他们决定好是否要接见这个人的时候,这个毫不待见的人径直地闯进来了。

“哈哈哈,难得今天那么人齐哈。”

人还没进来,嚣张的笑声就传到了他们的耳膜当中。

秦深和汪雨晴同时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连招呼也懒得跟他打一声。

纵使心里很厌恶这个人,但秦航还是客套地笑道:“佟市长,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有何贵干?”

佟来锡一屁股坐下来,不可一世地靠在沙发上,言语中似乎带着少许幸灾乐祸的成分,“我听说,贵千金涉嫌杀人被关起来了。”

“所以?”

“所以?”佟来锡勾起一抹阴险的奸笑,“所以,我来帮你们啊。”145解不开的困局 “所以?”佟来锡勾起一抹阴险的奸笑,“所以,我来帮你们啊。”

秦深不是傻子,在座的秦航和汪雨晴也不是。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佟来锡是真心实意地来帮助他们。

秦航也懒得跟他绕关子,直接开口问道:“条件。”

“秦兄,果然爽快!”佟来锡发出爽朗的笑声,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涌上心头的厌恶。

即使周围的人都不配合他的笑容,但是佟来锡一点儿也不在乎。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目标就好,其他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并不是关键。

“秦兄和深世侄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秦航不想揣测他的想法,客套地应道:“还请佟市长你明说。”

佟来锡挑了挑眉,势在必得地笑道:“听说下个月,秦家要主办婚宴,不知道亲家打算给我们家馥雅多少的聘礼?”

一言不发的秦深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寒气。所有的事情似乎瞬间都得到了诠释。

难怪按照他们秦家的势力,竟然不能把秦萌救出来,连保释候审的机会都没有。原来这一切幕后的操纵者就是他,羊城市内权力最大的那位。

纵横商场那么多年,对于如此嚣张的谈判,秦航还能临危不乱地应对,“佟市长的这句亲家,我们还真是担待不起。”

“哦?难道是觉得我们家馥雅配不上深世侄?”佟来锡故意拉长了音调,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秦航轻笑了一声,像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呵,年轻人的世界,如今已经不是我们这些老古董能够左右的。”

知道秦航没敢直接拒绝自己,反而拿如此蹩脚的理由来搪塞自己,佟来锡就转而把目光落在秦深的身上,“既然如此,那就看深世侄你如何想了。”

秦深一直不以为然地闭目养神,全然无视了他的话语,假装从来没有人在跟自己讲话。

要不是考虑到秦氏集团对自己的作用太大,佟来锡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整垮了。可是为了以后的大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

现在秦家的无计可施,就是他谈判的资本。虽然找不到他们的把柄,可是拿捏着他们家的宝贝千金,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佟来锡有恃无恐地继续追问道:“怎么,深世侄不出声,是代表默认这桩婚事了?”

紧闭的眼帘突然抬起,深不见底的眸子发出锋利的光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我不同意。”

坐在一边默不出声的汪雨晴突然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在她的身上。

佟来锡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知道秦夫人有什么看法?”

“不过,即使秦夫人不同意,恐怕也不是秦夫人能做得了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