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没有理解她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我们的约定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既然约定已经结束了,你就更不应该靠近我。男女授受不亲!”林依晚再一次大声地强调着她的观点。

秦深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在这么开放的21世纪,你讲这些话不觉得太封建了么?”

“这是礼节。真正的文化涵养是从来都不会过时的。你,不要太靠近我!”

“如果我真的要靠近你呢?你打算怎么做?大叫吗?”

林依晚困窘地在内心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我打算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我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此时正处于荒郊野岭里,即使他对自己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意图,她又能做出怎么样的抗争?

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会来拯救她。

与其徒劳地增添着危机,还不如乖乖地听话好了。毕竟,她的潜意识里还是相信着秦深,相信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而事实上,秦深确实不舍得对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他害怕吓着他最爱的晚儿。

他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对待她呢?他只是想好好地搂着她,把握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只想好好地珍惜。

林依晚蜷缩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紧绷着,似乎打算随时逃离他的牢笼。

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冷,抱着比较暖。”

不可否认,当背靠着他的胸膛,确实能感受到他的身上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息。

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即使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用处。反而他的拥抱来得更实际。

但是一想到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咽下心头的苦涩,言不由衷地拒绝道,“我不冷。”

“我冷。”

“那是你的事情。”

虽然她的内心已经说服了自己去相信秦深此时并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她的心里仍然惦记着他刚才调侃自己的话。

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抱有一种对他惯有的抗拒。当他靠近着自己的时候,甚至是拥抱着自己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着,做出一个随时即将逃跑的姿势。

即使拥抱着她,还是捂不暖一颗冰冻着的心。秦深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双臂。

雨淋淋沥沥地下着,完全没有减弱的趋势。天空已经湮灭了所有的光亮,落下了夜的帷幕。

地表已经把白天积累的余热散去,湿润的山风吹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林依晚只感觉整个人都忍不住在颤抖。

掩盖在衣服下的肌肤浮起一片片鸡皮疙瘩,她伸手摩擦着自己的双臂。早知道就不应该拒绝他的衣服,又或许是不应该拒绝他的怀抱。毕竟他的怀抱确实是比他的外套还要暖和。

如果温饱都无法解决,生存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难题,那么讲究所谓的文明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类的始祖一开始并没有羞耻之心,只是当温饱问题已经不再成为问题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思考什么是生活,怎么样去改善生活。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原始状态。将文明与生活排在了次于生存的位置上。

林依晚还在反省着自身是否太过于强调这些刻意的人为礼仪,是否应该先放下隔阂,跟他互相帮助,走出困境。

正当她陷入了沉思,静默了许久的秦深忽然开口问道:“晚晚,如果我们能安全走出去,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事先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他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林依晚疑惑地皱起眉心,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这个话题。

愿意吗?可是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阻止着她。

不愿意吗?可是她的内心明明是对他异常的迷恋。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接触的时间还不多,可是她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甚至说是喜欢。

反倒是他对自己,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他对自己是怎么想的?

林依晚认真地观察着眸底里的旋涡,企图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他问这个问题是喜欢自己,还是只是随口一问?他是真心想知道自己的想法,还是只是惯有的伎俩?

她原以为自己对他有足够的了解,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她并不能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林依晚又陷入了无比的纠结当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一成不变,可是他的内心早已忐忑得失去了规律的跳动。

等待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回复。秦深再次开口追问道:“你不愿意?”

她的内心有一种冲动,迫使她点头答应。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李明君的话,还有脑海的理智,她迟疑了。

她没有选择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关注道:“你是觉得我们不能活着走出去吗?”

“能。”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你知道我们能活着出去,那你还问我如果?”

听到她的问题,秦深忽然勾起了一抹浅笑,“因为,无论你愿意与否,你都是我的未婚妻。”

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了,但她丝毫也想不起跟他有过什么羁绊。

“为什么?”

“因为……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林依晚的否定充满了心虚,“我没有。”

“你忘记了。”秦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划过一丝痛色。

她知道自己失忆,他也知道。究竟那段被丢失的记忆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痛苦地咽了咽唾液沫子,“我现在想不起来。”

“我会等你想起来。”或许等你再一次爱上我。

难得从他的眼里找到一丝深情,可是林依晚还是不得不告诉他,“李明君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秦深气愤地咬了咬牙根,极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他骗你。”

“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温暖的大手握起她的手腕,轻轻地放在她的胸口上,“用你的心去感受,顺着你的心走。”

“我的心……它不想靠近你。”但却情不自禁地靠近你。

听到她的答案,落寞的脸上僵硬地扯出一抹苦笑,“你手上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林依晚回想起那天晚上脱下来还给李明君的戒指,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订婚戒指?”

见他微微颔首,林依晚继续补充了一句,“还给李明君了。”

冷漠的脸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惯有的从容,“李明君也给你送过订婚戒指?”

林依晚点了点头,“嗯,算是吧。不过,我已经还给他了。”

没想到李明君的动作那么快,看来必须得好好守护着他的晚儿。但如今看来,晚儿显然更抗拒他。

“那我的呢?”他早就发现自从林依晚失忆的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戴在她中指上的戒指。

“你的?”林依晚疑地看着他,“你也送过戒指给我?”

“我说过,你答应了我的求婚。”

“对不起,秦深。我想不起之前的事,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你,还是李明君。”

“在你没有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前,不要轻易地答应他任何事,可以吗?”

“嗯。”同样,我也不会答应你。

季向楠原以为秦深和林依晚只是晚一点就会上来跟他们会合,然而一直等到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还是没有见到两人的身影。

他担忧地向身边看似漠不关心的人问道:“哎,你们说,现在都已经天黑了,阿深他们怎么还没有上来?”

秦深在他的心目中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傅伦塔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会出什么状况。他不以为然地应道:“可能在避雨吧。”

从开始乌云开始酝酿到现在,暴雨一直都没有停过。

殷茵不太赞同他的说法,“虽然雨下得很大,可是他们走的那条路,雨水很难穿过树叶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每年都会来这里游玩,对于上山的路,他们几乎蒙着眼睛都能找到。

傅伦塔和殷茵两个人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正因为是这样,季向楠的内心就越发的不安。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他们?”

连理枝听到他们的对话,提出不同的意见,“现在下山,似乎有点危险。”

他们这里有两位女士,冒着大雨下山并不明智。

此时的情况不言而喻,南红豆皱了皱好看的眉心,“最可惜,这里不能用手机。”

这个山头是在信号屏蔽区里,手机收不到任何的信号,只能当做时钟和电筒的作用。

“要不,我们再等等吧。要是他们还没有上来的话,我和豆豆在这儿等,然后你们下去找找他们。”

殷茵提出的主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好。”

傅伦塔始终觉得秦深是因为成功拿下了晚晚,所以才没有回来的。他不但没有担心他的安危,反而幸灾乐祸地调侃道:“阿深还真是的。为了再次追到晚晚,还真是不遗余力,连吃芒果都敢吃。”

跟秦深认识了那么久,他们都知道他是易过敏体质。尤其是吃下芒果,身体就会呈现严重的过敏反应。

每次出现过敏反应的时候,他的皮肤看起来就跟中毒发紫无异。

这招苦肉计,虽然是用过敏来假装中毒,可是他同样是遭受了罪。蛇是没有毒,可伤口是真的,过敏也是真的。

傅伦塔想想就觉得,泡妞的成本和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之前他也听说过秦深的方案,但连理枝觉得中间的风险太大,不放心地问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伦塔你确定那条蛇是没有毒的吗?”

“连大,你放心啦!我傅伦塔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安排放在那里的蛇不仅没有毒,连牙齿都已经被磨平了不少。”

季向楠很不厚道地拆掉他的台,“说实话,你还真的不太靠谱。”

傅伦塔不满地指责道:“你对我有偏见。”

瞧见他被无情地拆台,殷茵心情颇好地附和道:“我们也觉得你不靠谱。”

“你们一个个都对我有偏见。”傅伦塔抱着手臂走到墙脚,“我要去画个圈圈咀咒你们。”

调侃归调侃,季向楠还是比较关注秦深的安危,“喂,顺便让你手下的人看一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他知道,虽然在这里普通的通讯工具没法正常使用,但是傅家他们有自己的通讯方式。要是傅伦塔愿意的话,说不定马上就能知道秦深的定位了。

胸有成竹的傅伦塔并不着急,“再等等吧。说不定,阿深正在做着什么羞羞的事呢。”

坐在茂盛的树荫下,偶尔还是会有几阵顽固的雨水滴落在他们身上。

连绵不断的雨水敲击在茂密的叶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下雨声。看样子,这场大雨还要下很久很久。

微凉的风和淅沥的雨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股抵不住的困意。带着饥饿和寒冷,沉重的眼皮很快就招架不住,困顿地陷入了沉睡。

就在林依晚极力地与强大的睡意进行激烈的斗争时,秦深就一直悄悄地打量着她。

浓密的长睫毛耷拉在光滑的眼睑上,疲倦的人儿已经熟睡了。

原本在林依晚眼中虚弱不已的人站起来,结实的双臂轻易地就抱起靠在树干上睡着的人儿。

秦深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山洞里面,轻轻地把林依晚放在光洁的石头上,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火机,就着里面尚未燃尽的柴火堆燃起了一个温暖的火堆。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石头上,又轻轻地拉开林依晚身上的外套,一道脱下来放在靠近柴火堆的石头上烘干。

山洞里的柴火燃烧得很旺盛,没一会儿就把湿哒哒的外套烘干了。他把两件外套都披在林依晚的身上,自己则穿着短袖走出去山洞外面。

这里面有他们之前留下来打猎用的工具。他拿起带着锈斑的长矛,打算出去外面找一些吃的东西回来。

林依晚一个人躺在火光摇曳的山洞里,不安地挣扎着,被泥土弄花了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她拿起风筝在绿茵的草地上奔跑着。

她的身后紧跟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但她一直往前跑,并没有回过头看清楚他的脸。

忽然,风筝断了线,飘落到一棵高大的树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