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让人贪恋的薄唇勾起邪魅的弧度,“我只想了解你。”
淬不及防的心动很快又被理智稳定下来,林依晚露出一抹蒙娜丽莎式的微笑,直接而不失礼貌地拒绝道:“请停留在想这个阶段,谢谢。”
“恐怕不是你想拒绝就能阻止得了的。”
秦深再次霸道总裁附身,抛下一句信心满满的话,就迈着笔直的长腿往前走开了。
他的性子就像六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根本没法猜测他的喜怒哀乐,或者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状况。
幸好,她只需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四十八小时。签完合同之后,自此他们各不相干,更不需要照顾他的小情绪。
一行七个人,傅伦塔是主人,其他四人自成两对,剩下的自己只能紧紧地跟随着秦深的步伐。毕竟今天的宴会上,自己是他带来的伴儿。
贝奇在羊城算是小有名气,但远远没有达到能被傅家邀请赴宴的档次。因此,要不是秦深,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这里,见识这样的大场面。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大小的场合,只要是需要携带女伴出席的宴会,秦深都是万年不变地跟殷氏企业的千金殷茵捆绑在一起。
所以,当秦深的官方标配换成了此时身边不知来头的林依晚时,在场的所有人不时投去诧异的目光。纷纷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问道,这人是谁?
或是好事人,或是巴结者,终于趁着打招呼地机会开口询问了这个困惑在许多人心头的问题。
“秦总,您好。”
能到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各种身份显赫或势力雄厚的人,秦深并不打算与其中的任一个交恶。纵使脸上切换不出其他的表情,他还是客气地回应道:“您好。”
“秦总今天带来的女伴很漂亮,不知道她是?”
但凡真正处于高位的人都不会随意轻视任何人,即使连称呼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冒出口的。
若是身份尊贵的人,大多习惯等待旁人介绍自己。可她只是一个小公司的小员工,只能恭恭敬敬地上报自己的名号,“我是……”
熟料身边的人又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吓,“她是我的未婚妻,林依晚。”
林依晚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究竟在乱讲些什么!
当初秦家跟林家联姻的事情是一件公开的大事。这么多年来,虽然不知道林家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两家之间的婚事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如今,再次从秦深口中听闻未婚妻一词,况且身边的佳人还是林姓的。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眼前这人就是传闻中的林大小姐。
“林家大小姐?”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容易就能调整好一时的失态,瞬间地恢复客套的语气,问候道,“林小姐,你好。”
林依晚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经引起会场众人的猜测,她只是一心责怪着秦深自作聪明的决定。表面上,她还是不懂声色地扯着一抹僵硬的微笑,敷衍地回应道:“你好。”
秦深像是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林依晚是自己的未婚妻般。每当别人问起她的身份时,他都毫不犹豫地用同一口径回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林依晚。”
他算不上是自己的金主,可事实上这个月底的业绩全得依靠他这个大财团的决策人。她担心自己此时下他的面子,或者是惹恼了他,会让他不再考虑跟自己的合作。
为了留在贝奇,为了宋怡,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拍死他,可是她还是咬咬牙忍下来了。
在宽敞的大院里绕了一圈,秦深终于舍得带她去一个人少的地方歇息一小会儿了。
终于逮到暂时没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围过来,林依晚顿时就变了脸色,满眼怨恨地瞪着身边的人,“秦深,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眼前的人在假装糊涂,“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林依晚紧咬着牙齿,羞恼地涨红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质问的话语,“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浓密的剑眉挑了挑,煞有其事地说道:“现在是你说。”
他这种打算否认到底的态度,让她真的是生气了,“说你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毁我清誉!”
“我怎么毁你清誉了?我这不是在给你正身么?”
“正个屁!你跟全世界讲这事儿,那我以后嫁入豪门的戏儿还有吗?哼!哪个大家族的人愿意娶一个曾经订过婚的女生入门?”虽然她还没有想过非要嫁入豪门不行,可是这下子真的彻底没门儿了。
相对于林依晚的气愤,秦深就平静多了。但不难发现,他此时的语气蕴藏着一丝不寻常的委屈,“晚晚这是看不上秦氏,还是看不上我?”
“秦深,我们的交易只限于四十八小时内有效。”言外之意,两天过后,他们自此互不相干。
“呵。”秦深轻笑了一声,顺着她的意接过她的话强调道,“剩下的三十三个小时,你还属于我。”
“……”确然,她无言以对。
说也说不过他,现在也不能撇下他,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掉。林依晚决定保持沉默应对这个霸道又腹黑的人。
然而,秦深并不打算让她如此缄默。他主动询问道:“晚晚,你现在还有练习古筝么?”
才艺这种东西,若非炫耀,若非主动提起,别人根本不会有所发现。但很显然,秦深问自己还有没有,而不是有没有,他是在断定自己会古筝。
她疑惑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学过古筝?”
“我说过,我了解你。”深邃的眸子总喜欢凝视着自己,让她不敢直视回去。
她只想跟他保持在初见的状态,不想深入相知太多。她选择性地忽略他的话,回归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上,“你问这个干嘛?”
“昨晚的牌局输了,我需要准备今天的贺礼。可是我从没想过我会输。”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实在让她憋不住着急地催促道:“所以?”
“所以,我只能让你贡献一下才艺。”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或是诚恳,他深知林依晚必然会答应自己。
就知道他无端端问起的事情,准没好事!林依晚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是想我献丑吧?”
“晚晚那么美,即使要献,也只是献美。”
秦深难得夸赞了她一回合,林依晚却一点儿都不领情。她举起手晃了晃,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有什么要我做的事,你能提起跟我说一声么?我不怕你坑我,但我讨厌你总是这样让我措手不及。”
“意外从来都没有提前报备,可它不还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么?”
时不时从他口中迸出来的真理,确实能让她刮目相看。可惜不是现在,她正忙着稍作准备。
似乎别人早就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等着自己跳下去。秦深刚跟她提出这个要求没多久,傅伦塔就派人取来一把古筝送到她的面前。
林依晚眯了眯眼,盯着眼前这个腹黑的男人,“你们早就有预谋的吧?”
“像么?”
又在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装糊涂,“哼!”
林依晚冷哼了一声,就忿忿不平地接过古筝,轻轻地放在石桌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古筝了。尽管指法还有些生疏,可是并不影响她顺利地完成一段演奏。
遵循着脑海里的记忆,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挑拨着紧绷的琴弦,渐渐地寻回了遗失的手感。
秦深看着她认真地弹奏着古筝,藏在眸子里的漩涡越发的幽深。刹那间的晃神,让他以为一切又重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的她,只要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拿出她最喜爱的古筝出来练习,平复心情。她说,太浮躁的人并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催眠师。
心平如镜,才能洞悉一切。
那么晚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破层层的虚像,拾回过去的记忆?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指尖按下最后一缕弦动,林依晚没有等到期待中的赞赏。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秦深,才发现他早就已经神游太空了。
她不满地嘀咕道:“太可恶了,听我弹奏还能跑神!”
灵魂的奏响戛然而止,他的思绪也随即回到了现实。他轻笑了一声,“呵,我在认真地聆听。”
看他的样子都知道他在忽悠自己,林依晚全然不信地敷衍了一句,“哦。”
“准备好了么?准备好的话,我们就去大堂里面吧。”
重拾旧爱,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法尽善尽美。林依晚点了点头,抱起已经调好音高的古筝跟着秦深的身后走。
大堂的高位上坐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家常。
“老林,你在家里闲着,还不如来我这里陪我下下棋。”
“呵,来这里看见那么多人,心里闹着慌。”
“今天人齐,是他们过来给我这个老头子贺寿。要是平时,人影也没一个。”
“起码他们还能回来陪你。可怜我的晚儿、瑶儿都不会再回来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正常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又开启了几十年惯有的互怼模式。
“哎……要是她们还在,无论谁嫁给伦塔,我就能做你的岳父了。”
傅老的胡子抖了抖,“老林,我说你能不盯着我家老幺吗?”
“行啊。”傅老还没有高兴完,又被他膈应了一顿,“借小胖墩给我带回家。”
“你来我家不就行了吗?借什么借!”
“真是小气鬼,借个孙子来玩一下都不行。”
“老婆都拱手让给你了,还想我借儿子孙子给你玩?门都没有!”
“什么叫拱手让给我?明明是你年轻时长得没我好看。小茹看不上你。”
“那行吧,结果呢,你们说要把女儿嫁给我,然后呢,害我等了十几二十年。养的干女儿最后还是被你家那小子拐跑了。”
提起林琳,林老的眼神忍不住变得黯淡下来了,“琳儿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傅老才不管他此时是真的忧郁还是假的忧郁,继续调侃道:“所以啊,都说你把女儿嫁给我多好。”
林老气呼呼地盯着他,“你就是非要跟我家小茹扯上关系不可?”
“是的。”
“做梦。”
“现在想做都没得做了。”
“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两位老人家已经涨红了脸,一场剧烈的口舌之争马上又要爆发起来。傅司敦赶紧走上去岔开话题,防止一场激烈的战争。
自从他开始记事以来,这两位每一次碰面都是和和气气地开头,然后又以大比一场为结束。
趁事情还没有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及时地分隔开两人才是正道。
“爷爷,外面的宾客来得差不多了,我们要出去会会客吗?”
“让他自己去就行了。小胖墩,过来陪林爷爷出去透透气。”
“去什么去,这是我家宝贝孙子。当然是陪我出去会客。”
“说你吝啬还死鸭子嘴硬!借个孙子陪我去散散步都不肯。”
才消停了不够五秒,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傅司敦只好赶紧转移傅老的注意力,“爷爷,叔叔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满是皱褶的眼珠子闪过激动的光亮,“嗯?老幺回来了?”
“是啊。奇爷爷说,叔叔正在过来大堂这里。”
林老酸溜溜地堵堵嘴,这宠坏子孙的老头!宝贝孙女们离开以后,他就见不得别人的团聚,还是别留在这里糟心了。
“你家老幺来了,那你孙子借我用一下。”
这次傅老一点都不在意,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手挥了挥打发两人一边去,“恩恩,去吧,去吧。”
傅司敦领着林老前脚刚离开大堂,秦深和林依晚后脚就踏进来了。
穿着长袍的老头子坐在高位上,在身后龙虎雕纹的映衬下,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严。
林依晚加快了小碎步紧跟在秦深的身后,缩短了原本刻意保持的距离。
秦深恭敬地抱拳问候道:“傅老。”
傅老微微点头示意,“深小子,我家老幺呢?”
“他应该在外面。”
“他干嘛还不进来?”
“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