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蒋弈知开车将梁井絮送到了片场。
她解开安全带,犹豫了半晌:“蒋导,那些厨具……我可以赔偿的。”
蒋弈知右手轻敲方向盘,偏头打量着她,好整以暇的问道:“肉偿?”
梁井絮瞥他一眼,打开门直接下了车,顺道狠狠甩上了车门,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片场。
他耸耸肩,转动方向盘往公司而去。《赌球》的后期制作刚刚开始,还有的他忙呢。
后头,赵西西一手肉包一手豆浆,背上一个大包,看着远去的深蓝色轿车若有所思。
她在门口将肉包啃完,蹦蹦跳跳进了片场,一眼便在化妆间看到了梁井絮。
对方换了一身衣服,黑色连衣裙,将她的白皙的肤色衬得很好。但通过几个月的相处,赵西西很确定这不是梁井絮的穿衣风格,更像是……
她凑了上去:“小絮早!”
梁井絮从剧本从抬起头:“来了呀,早。”
赵西西藏不住话,看了看化妆师,凑进梁井絮的耳边,悄悄说道:“我刚刚在门口好像看到了蒋导的车。”
梁井絮扫她一眼:“就是他。”
赵西西一脸不可置信,又再次凑到梁井絮耳边:“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对方基本上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因此这件事梁井絮根本没打算瞒着,只能说对方自己察觉的太晚而已。
赵西西看着梁井絮点头,觉得这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一时半会不知道作何反应,最后只问了句,“那,能告诉钟姐吗?”
梁井絮耸耸肩:“钟姐知道的。”
“……哦。”赵西西风中凌乱,原来她是最晚知道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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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的夜晚,横店一处寝宫里,灯火通明。
钟以愉饰演的良婉鸾被两个太监压着跪在地上,一身狼狈,整个人明显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乐贵妃侧卧于软塌之上,宫女们正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为她揉腿敲背,她斜眼看着地上的良贵人,抬起右手,半悬空中,微微晃了晃,猩红的指甲套在灯光下异常鲜艳:“看来我还是过于心软,没能让良贵人招供,那就让辛者库的姑姑们好好替我招待吧。”
两名太监赶紧将良婉鸾抬了下去。
“咔咔咔!”赵志成导演拿起一旁的大喇叭,冲着它就大声吼道,“收工啦收工啦,大家赶紧收拾收拾!”
梁井絮连忙从软塌上起身,双手立马解开衣服领子上的扣子,迫不及待的往化妆间快步走去,恨不得立马将身上的衣服和头饰扒下来。
脱完戏服,她走到自己的化妆位置上,桌上不出意外的摆着冰饮料冰水果和各类零食。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
只要自己在《宫中鸟》片场,这些东西从来不会少,她也清楚这些零食后代表着小古导演的心意。
可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性,这点古川肯定也明白,所以他这几天基本上都躲着她。
赵西西可惜的摇摇头,抓起一包小饼干,拆开啃了起来。
当她差不多啃完所有零食的时候,梁井絮也收拾好了,两人离开片场,前往酒店。
梁井絮停在房间门口,正低着头在包里找房卡的时候,附近的房门突然间被打开,传来钟以愉的娇笑声。
她诧异的抬头,便看到对方正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双手挡在男人的胸前,笑意盈盈,眉梢皆是妩媚:“余少,你就不担心附近有狗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人伸手顺着钟以愉的腰线往下,因为对方背对着她,她看不起正脸,但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钟以愉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梁井絮,压根没什么回避的意思在,大大方方的打了声招呼:“现在才到酒店,路上堵车?”
男人听了她的话,侧身看向梁井絮,双眼有些微微的疑惑:“我好像见过你?”
看清男人的正脸,梁井絮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但没有回答他的话。
钟以愉嗤笑一声:“娱乐圈有余少你没有见过的美女吗?”
没有等到梁井絮的回答,男人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伸手轻轻抚上钟以愉姣好的下巴:“不,亲爱的,在我眼里,娱乐圈的女人,只有你。”
钟以愉挥开对方的手,退开半步,理了理身上的礼裙,看到梁井絮略微僵硬的笑容,环上男人的手,拖着对方往电梯而去:“亲爱的,我们该走了,不然得迟到了。”
梁井絮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个男人她曾经见过,和江达唯搭档打台球,结果输给了蒋弈知的余添沉,只是现在,对象好像又换成了钟以愉。
她摇摇头,掏出房卡,就想刷卡进屋的时候,余添沉停下脚步转身,一脸恍然大悟:“我突然间想起来,你是那个弈知的女伴。”他又看了看怀里的钟以愉,微挑眉梢,“说起来,以愉身为弈知的前女人,还是你的前辈呢。这么一想,我和弈知还挺有缘分,说不定以后你也会……”
钟以愉媚眼如丝的扫了他一眼,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小姑娘还小,别吓坏人家。”
他看了看打扮清爽带着学生气的梁井絮,认可了钟以愉的话:“那我们走吧。”
梁井絮目送两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在她眼前关上,隔绝了视线。
她顿了片刻,对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些消化不良。
钟以愉曾经是蒋弈知的女人?可她现在又和余添沉有一腿,可蒋弈知和余添沉不是朋友吗?朋友对朋友的前女人不应该避嫌吗?
脑袋有些乱,她将包扔在床上,按了按太阳穴。
从《宫中鸟》进组拍摄以来,她和钟以愉相处的不错,对方的演戏经验比她丰富很多,她受到对方的启发也不少。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喜欢对方的性格,交流中也抱着能和钟以愉成为朋友的意图。
只是,如果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总觉得有些膈应人。
她甩甩头,干脆不再想这些事情,扒下湿透的衣服,往卫生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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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两天的拍摄中,钟以愉总感觉梁井絮在刻意回避自己。如果是其他人,她压根不在意,可是对方是蒋弈知的人。对于与他有关的事与人,她总是没办法不关注。
因此在结束一天的戏份后,她抽着根烟,特意等在门口。
从片场出来,梁井絮一眼便看到了钟以愉,知道她是故意在等自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对方开口。
钟以愉掐灭香烟:“一起吃个火锅?横店有家味道很不错。”
梁井絮本来想拒绝,但细想了片刻,最终还是让赵西西先回酒店,自己和钟以愉两个人吃火锅去了。
夏天的晚上,间或吹过一阵风,还带着白天的太阳味。
街边摊位上,两人躲在最里面的位置,正吃得火热。
梁井絮低着头小心翼翼咬着肉丸,肉丸又烫又辣,但吃进嘴里回味无穷,她辣得吐着舌头,一把拿起一旁的冰啤酒,对准瓶口便往下灌。灌了一口,将筷子伸进沸腾的火锅里,再夹起一个,循环往复,吃的满头大汗。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钟以愉灌了一口啤酒。
梁井絮点点头,忍不住吸气:“就是有点辣。”
钟以愉好笑的看着她:“就是辣才够味,我跟你讲,火锅这家最好吃,羊肉串路口那家最正宗。”
她忍不住一笑:“敢情你把整个横店都吃了一圈?”
钟以愉理所当然的点头:“一年大半时间都待在横店,没有地方能比横店更让我如此熟悉了。”
“我还以为基本上所有明星都会节食呢。”梁井絮吹了几口气,将肉丸塞进嘴里,咬一口,肉汁溅满口腔。
钟以愉放下筷子:“jonny倒是想我节食来着,可我是老板,他管不了我,哈哈哈。你想想,演员一天到晚窝在横店,累个半死好不容易赚了钱,却吃不饱,多亏啊。你说钱赚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吗?”
她耸耸肩:“不过我倒是能明白那些人,不节食身材容易走形,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是镜头感会差很多。镜头感差就接不到戏,接不到戏就只能喝西北风。不过我嘛,钱赚得够多了,又没什么当影后的心,资源也不缺,所以一切以享乐为主。”
梁井絮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吃的不亦乐乎。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无论怎么吃,都是那个样,不会瘦也不会胖,所以在这方面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钟以愉翻了翻火锅,绕开了话题:“话说你和余少是怎么认识的?”
梁井絮顿了顿,摇摇头:“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她看了看对方,犹豫了半响,“见面的那次,他和江达唯一起。”
“哦。”钟以愉无所谓的点点头,“昨晚我和余少还见到了达唯呢。”
“……”这个圈子已经开放成这样了吗?
钟以愉看到她震惊的样子,不可抑止的笑出了声,“圈子里除了来来去去的新人,其实熟人也就那么几个,换来换去再正常不过。倒是蒋导这些年专注于他的事业,不和我们混一起了。”
梁井絮悄悄松一口气,不再混在一起,就意味着她不需要以女伴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场合,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可惜了你,要不然我们还可以在聚会上见面呢。”钟以愉重新拿起筷子,“拍戏无聊的很,聚会上花样还挺多的,刚好能解解闷。”
梁井絮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能敷衍着点点头,继续吃。
她嗤笑一声:“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可理喻?我刚进娱乐圈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对所有一切都抱着美好的憧憬,可现在呢?”她叹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认真,“所以小心蒋弈知。”
对方的话题太过跳跃,梁井絮猝不及防听到蒋弈知的名字,手一僵,刚夹起的肉丸子掉进火锅,溅起几滴汤汁。
“他最擅长给人编织一个美好的梦,让你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有一天,他会亲手摧毁这一切,微笑的告诉你游戏结束,然后送你一个拥抱,顺便祝福你以后一切都好。”
钟以愉掏出口袋里的烟,用牙齿轻轻咬住,右手打开打火机,烟头在火花中燃烧。
她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和火锅的蒸汽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望着烟雾的双眼带着追思,梦没了就自己去构建,这么多年,她身边的男人各式各样,从来没少过,可每天狂欢过后只剩下空虚。
她偏头看着对面的梁井絮,勾起一抹笑意,语气有些沧桑:“所以,小心啊。”
梁井絮放下筷子,点点头,装作郑重其事的样子嗯了一声。
不管是梦还是现实,她都巴不得蒋弈知结束两人的关系,早点收到他祝她一切都好的祝福。
所以钟以愉到底在说什么,她其实不太明白。
编织的美梦?那是什么鬼?影后都这么文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