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竹握紧的拳终于缓缓松开,有些紧张的指着梦宝道:“那你快给她施针啊,现在就给她施针!”
章大夫苦笑:“老夫刚刚是被直接拎进来的,包袱什么的还在马背上呢……”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阿蛮将一个包袱直直的丢了过来。
沈南竹稳稳接住,交到章大夫手中:“现在可以了吗?”
章大夫点头:“可以了,我边施针边说药方,劳烦世子爷记下来,交给下人速速配来。”
“不用先查出是什么毒吗?”
“寻常人中毒自然要先查清是什么毒方可用药,但这也会耽误许多时间,往往还没等查清,中毒之人就已经撑不住了。”
“好在少夫人并非寻常人,可以先用些温和保险的方子。待我施完针估摸着药也熬好了,刚好可以给她服下去,我取她施针时放出的毒血去查验毒物即可。”
沈南竹闻言点头:“好,你说,我记。”
章大夫边说边从包袱中取出一套银针,给昏迷的梦宝施针。
沈南竹记好药方,并未离开梦宝身侧,直接在房中唤了一声,阿蛮便应声而入,拿着药方又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赵妈妈端着煎好的药递给了守在院门口的莫安,莫安又亲自端着交给了红笺,红笺这才转身开门将药碗放到了桌上。
赵妈妈远远地看着红笺又从房中退了出来,心中焦急万分,却只能站在这里,半步也无法再靠近。
她实在不明白,小姐如今这个样子。为什么世子爷却不让他们这些从镇远侯府就一直照顾小姐的人伺候在侧。
不仅如此,他根本就没让任何人伺候,而是自己一人和章大夫一起守在房里。
她问了莫愁,可知道世子爷当初为什么会那样吩咐他,不让他们给小姐找其他大夫。
莫愁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世子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并不知道为什么。
可赵妈妈哪里会信。她更想相信莫愁是明知道怎么回事却不愿意告诉他。
莫愁解释不清。索性也不再解释了,就任由她站在这里兜兜转转,时不时往院子里看上两眼。
眼见着施针完毕。房中的沈南竹才端起药碗走了过去,坐到梦宝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
章大夫走到一旁擦了擦额头的汗。同时将梦宝体内放出的一小碗毒血放到鼻端闻了闻。
“等等!”
他忽然对着坐在床边的人喊了一声。
沈南竹已经递到梦宝唇边的调羹一停,调羹中的药汤洒出少许。滴落回白瓷碗中。
“有何不妥?”
他抬头问道,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老夫,老夫也不知。不过……这毒药似乎并不是平日里常见的那些,似乎。是特意调制出的新品,里面有一些不同以往的味道,往日里温和无害的方子。现在……不能保证一定无害了。”
也就是说刚刚那张方子不确定能用了,煎好的这碗药不能再喝。
“……那怎么办?”
沈南竹几乎要将手中药碗捏碎。
怀中的人这时忽然稍稍动了动。虽然动作极轻,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宝儿!宝儿!”
沈南竹异常激动地喊道。
章大夫也是一惊,赶忙凑了过来。
梦宝虽然纯色还是发紫,但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眉头紧皱的缩在沈南竹怀里,口中喃喃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章大夫听不清楚,沈南竹却听出来了,知道她说的是“小心”。
“没事了,宝儿,刺客已经走了,木兰木离都没事。”
他扶着她的面颊柔声说道。
怀中的人这才再度安稳了下来,眉头稍稍疏解。
章大夫赶忙又搭上她的脉搏,仔细的把了把脉。
“奇了,真是奇了。”
他低声叹道。
“怎么了?”
沈南竹抬眼看向他。
“少夫人的身体比老夫想的还要好很多,照这样子,即便不用药,只要每日施针放血,估摸着个把月也就好了。”
个把月没准儿都说长了,章大夫心中加了一句。
但为求稳妥,他还是将这句压在了心里。
“真的?真的不用用药?”
沈南竹皱眉问道,似乎不大相信。
章大夫点头:“真的,不过若是能配出解药,少夫人自然会好的更快些。”
“那就配药。”
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章大夫料到了他会这样说,笑着点了点头:“好,老夫尽快将解药研制出来,争取让少夫人早日康复。”
沈南竹嗯了一声:“麻烦您了,府中已为您安排好住处,药房也已经安置妥当,您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倒真是不客气啊。
章大夫无声的笑了笑,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也是啊,有什么可客气的呢,从那个叫阿蛮的侍婢千里迢迢去北安城找他的时候起,从他答应了赴京专门担任这位定南侯世子夫人的大夫起,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啊。
他之前虽然一直知道这位少夫人的身体有些异于常人,但并不知道会异常到这种地步。
而定南侯世子既然让人大老远跑过去将此事告诉了他,就说明他再也没有退路了。
这既是一种信任,又是一种威胁。
信任他的医术,但并不确定他听了这种异闻之后会作何反应。
他若拒绝,就证明对这种事难以接受,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透露出去,那么等着他的一定是死路一条,那个叫阿蛮的侍婢一定会立刻杀了他。避免他将少夫人身体有异的事情传出去
这么说来其实他来到京城真是无可奈何,但是出于一个医者的心态,他又着实对这种前所未见的情况十分感兴趣,忍不住就想亲自来看一看。
他相信只要是个医者知道了这样的事都会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种只在书中出现过的奇异情况,看看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异状。
而今日他见到了,不仅今日见到了。以后还可以经常见到。经常研究一下这个异于常人的人,观察她的种种异常,这可真是件让医者难以拒绝的事啊。哪怕只是每日请一请平安脉,记录一下脉案,也让他感到心满意足了。
“章大夫!章大夫!”
他正低头走着,几个女子便纷纷迎了上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我们小姐怎么样了?”
“对啊对啊,我们少夫人怎么样了?”
赵妈妈及红笺还有喜儿鹊儿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问着。
章大夫行医数十年,没少见这样的状况,十分冷静的抬了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无碍,无碍。”
“少夫人福大命大。保得一命,只要精心调养,不日便可痊愈。”
保住一命?
而且还能痊愈?
几乎已经绝望的赵妈妈等人有点儿发懵。
“章大夫您不是骗我们的吧?”
鹊儿红着眼眶心直口快的问道。
一旁的喜儿赶忙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住口,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
唯有红笺满脸欣喜。拉着赵妈妈的手喜极而泣:“娘你听到了没?小姐没事!小姐没事了!”
赵妈妈心底里自然是希望梦宝没事的,但她也知道那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听了章大夫的话之后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章大夫沉了沉脸,正色道:“为人医者,最重要的就是实事求是!病况如何就是如何!就算病患真的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我们最多可以说些宽慰的话,但怎么会故意隐瞒病情,诓骗家眷!姑娘以后万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鹊儿被说得有些懵怔,但却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我们少夫人是真的没事?真的能够痊愈?”
“那是自然!老夫都说了为人医者不会骗人了!”
章大夫捋了捋胡须,肯定的答道。
“小姐!小姐!”
还不等鹊儿答话,赵妈妈就激动的哭喊着冲了进去。
莫愁刚刚就收到了阿蛮远远递来的眼色,并未再伸手阻拦,直接将他们几人放了进去。
房门打开,赵妈妈三两步就冲到了床边,红笺紧随其后,再后面是喜儿鹊儿两人。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将视线投向了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见那张露在外面的小脸虽然仍旧双目紧闭,但面色已经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赵妈妈彻底松下了最后一口气,当即对沈南竹俯身叩首。
“谢世子爷对少夫人救命之恩,谢世子爷对少夫人救命之恩!”
红笺也赶忙磕头,跟赵妈妈一起向沈南竹道谢。
沈南竹只不过是让她们进来看梦宝一眼,好让她们放心而已,此刻见她们吵得厉害,皱了皱眉,又赶她们出去。
赵妈妈小心翼翼的觑了他一眼,犹豫着说道:“世子爷,少夫人她进来势必离不了人伺候,能不能……”
“不必。”
不待她说完沈南竹便直接拒绝。
“梦宝这里自然有阿蛮贴身伺候,你们两个月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入这间房间半步,违者逐出府去,永不叙用。”
什么?
赵妈妈再次抬头看向他,满脸不解:“世子爷,少夫人她……”
“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府去。”
沈南竹眸光一沉,冷声说道。
赵妈妈知道这位世子爷轻易是不会发脾气的,而一旦发起脾气来便说什么是什么。
她虽然很想亲自伺候在自己小姐身边,但见他如此坚持,也只好带着红笺等人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下沈南竹与梦宝两人,他这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动作极轻的躺到梦宝身边,隔着锦被轻拍她的肩膀。
“还好你没事,宝儿,还好你没事……”
…………………………
“查不到。”
一名鹰卫垂首对魏乘风说道。
魏乘风猛地掀飞了面前的桌子:“查不到?什么叫查不到?你们不是鹰卫吗!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查不到!”
荣国公府鹰卫的声明几乎与皇室的卫虎营并驾齐驱,京城之内水人不知!
他们不仅武力强悍,查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他们想查点儿什么,稍有蛛丝马迹就恨不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为什么这么多官员对荣国公府的嚣张跋扈感到不满却又不敢出声,还不是因为荣国公府多多少少掌握着他们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些事放在平日里或许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栽倒了荣国公府手里,那很可能就成了抄家灭族的事。
这样的情况下,除了那些真正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正直之士,谁还敢轻易说一句荣国公府的不是。
可现在,这样的一队人马,这样一队连昨日哪个官员去了哪家青.楼,招了哪位女.妓都知道的人马,却告诉他查不出刺客是谁!
鹰卫仍旧垂着手,沉声答道:“除了那队迎亲之人是岐兰山的一些教众外,那些真正的刺客身上都没有任何标记,所用兵器也是最寻常不过的。”
“幕后之人显然早做好了打算,这队人马若有人能活着回去,自然会有相熟的人出面接应,若是不能回去……便要死的干净,什么痕迹都不许留下。”
“别跟我说这些!”
魏乘风怒吼。
“我只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了他们!只要知道是谁害了那丫头!”
鹰卫被他的胡搅蛮缠弄的有点儿头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低垂着头任由他发脾气。
“乘风。”
荣国公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沉着脸唤了一声。
鹰卫深深的松了口气,得到魏夫人点头同意后退了出去。
“娘。”
魏乘风似乎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强压下怒意不冷不淡的喊了声娘。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魏夫人沉声问道。
魏乘风握了握拳:“知道。”
“知道!你还知道?!”
魏夫人坐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荣国公府向来不插手储位之争,你今日却带着鹰卫去营救慧明公主和十四皇子,这让世人怎么看?让满朝文武怎么看!”
“我不是要救他们!”
魏乘风喊道。
“不是救他们?那你是去救谁!”
“我是要救那丫头,我是要……”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所以,你是要告诉世人,我荣国公府的二公子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我荣国公府的二公子对朋友之妻心怀不轨?”
魏乘风神情僵硬,低着头沉默不语。
“还是说,你是想让人觉得定南侯世子夫人品行不端,与人有染?”
魏夫人沉着脸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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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大武朝的金家穷得只剩下钱了,对了,他们还有一层道貌岸然的厚脸皮。
带着秘密重生而来,金玲珑看一眼满目的金璧辉煌,又看向自己的一双空空妙手,轻声笑道: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能偷得到,可我偷那么多干嘛呢,怪累的。
某人冷笑:你有本事把我也偷走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