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了马车中,被身旁的人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梦宝还有些没回过神。
沈南竹仔细确认过她确实没有受伤,才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埋首在她的满头青丝之间,轻声呢喃:“刚刚吓着了吧?没事了,别怕。”
梦宝从刚才落地的那一刻起就眼眶泛红,直到现在想起冲出车中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还忍不住一阵心悸。
虽然是死过一回,但这不代表就有经验了不害怕了啊。
还好没事,还好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突然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儿?”
她抬头问道,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因为刚刚那一声尖叫而有些沙哑。
沈南竹眉头紧蹙,向来平静如水的面上现在能看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他伸手轻抚梦宝的面颊:“我回静馨苑没有见到你,听祖母说苏老夫人病重,让你回镇远侯府一趟。我怕你应付不来,就出来找你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拥紧了她:“还好我跟过来了,梦宝,还好我跟过来了。”
如果没跟来的话,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不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他的手臂渐渐收紧,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不要再说话了,你好好歇一歇,等到了镇远侯府我叫你。”
梦宝想说自己要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又回到北安。
但她现在却问不出来,怕一张口就会哭出来。
是啊,不管为什么,还好他来了。不然自己就死定了,而且是被马踩死的,比上辈子被车撞死还惨。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脸色越发苍白,闭着眼强自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的太厉害。
沈南竹一手紧紧地揽着她,一手轻轻拍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他似乎总是在说这句。
没事了。没事了。
而他说没事了,往往就真的是没事了,让人觉得稳妥又安心。
此刻跟在马车周围的早已不是随梦宝一起出来的那几个护院。而是常年跟在沈南竹身边的几个随侍。
习武之人听觉都好,他们自然听到了马车中的对话,此刻骑在马背上彼此交换着眼神,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意思:见了鬼了!
他们那个向来无情无欲六根清净到简直可以遁入佛门的世子爷……竟然……在哄人?
真是见了鬼了!
马车在他们满脸震惊还没回过味儿的时候驶到了镇远侯府。沈南竹率先下车,回身稳稳地握住梦宝的手。将她扶了下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紧张担忧,生怕她磕着碰着。
见鬼了,见了个大鬼了!世子爷不仅哄人。还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了!万年面瘫竟然就这样治好了!
少夫人可真是个神人啊……
几人看向梦宝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
梦宝在沈南竹的搀扶下下了车。
刚刚这一段路她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同时神情也变得沉冷,此刻目光沉沉。环视了一圈这个真正的苏梦宝曾经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
“继祖母病重,请的是哪位大夫?”
她问向前来二门迎接的一个丫鬟。
这不是在定南侯府。没有沈老夫人在一旁,她其实大可以称呼苏老夫人为祖母。
但是她却没有,而还是像上次一般称呼她为继祖母。
丫鬟怔了怔,支支吾吾的回答:“似乎……似乎是怡风堂的刘大夫。”
“似乎?”
梦宝反问。
“这……奴婢……奴婢不是老夫人跟前儿伺候的,所以……所以……不大清楚。”
小丫鬟只觉得这位曾经的二小姐现在的二姑奶奶越发的盛气凌人了,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去将章大夫请来,继祖母突发急病,不请最好的大夫来看过我不放心。”
“这……这就不用了吧?刘大夫的医术也……”
“什么时候府里主子请什么大夫也是你这种小丫鬟可以置喙的了?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哪里这么多废话!”
小丫鬟吓得倒退了一步,连忙垂首应了:“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施了一礼就要退下。
“莫安,你随这丫鬟一起去,尽快将章大夫带过来。”
沈南竹对身旁的一个随侍说道。
叫莫安的人应了一声,当即挺直了脊背。
那已经要退下的小丫鬟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派人跟她一起去,那她就不能假装章大夫不在虚跑一趟了。
梦宝理也没再理那丫鬟,抬脚就向内院走去,每迈出一步心中那克制不住的怒意就增加一分。
她看那小丫鬟的神情就知道苏老夫人八成没病,这一趟根本就是为了骗自己出来!
这群疯子!疯子!!
一行人直奔苏老夫人的院子,梦宝不待迎出来的丫鬟请安通禀就刷的一下自己打了帘子走了进去。
“二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丫鬟急忙忙的道,赶忙跟了上去。
躺在房中的苏老夫人和守在一旁的苏周氏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望了过来,就见一素衣女子沉着脸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苏老夫人一见她这样子就气的想指着她的鼻子骂,刚要起身却被苏周氏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娘,您病中不适,要多休息才是,儿媳待您迎接梦宝就是了。”
她不着痕迹的强调了“病中”二字,苏老夫人这才恨恨的瞪了梦宝一眼躺回去了。
苏周氏在床边坐起了身看向梦宝:“你来了?你祖母刚刚还念叨着你呢,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听到消息这么快就赶到了。”
梦宝冷笑一声:“是啊,传话的人将继祖母的病情说的十分严重。我生怕再也见不到继祖母了,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苏老夫人气的又差点儿蹦了起来,若不是苏周氏一直压着她的手臂,又看到沈南竹站在梦宝身边,只怕她都要顺手抄起手边的枕头冲梦宝砸过去了。
苏周氏之前就知道梦宝与以往不大相同了,但今日听到她直接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来还是感到有些吃惊。
她对苏梦宝是十分了解的,这丫头虽然性格骄纵了些。头脑也很简单不谙世事。但却因为先头那位夫人教导的好,再加上有赵妈妈一直守在身边时时提点,所以即便六岁就没了亲娘。却也是个恪守规矩礼仪的人。当初即便是知道苏老夫人对她并不如对梦婉亲近,却也一直对苏老夫人敬重有加,从未有过半分不敬之处。
可这个人现在却这般横冲直撞的闯进来,又说出这样一番话。且还是称呼继祖母……
看来上次在定南侯府的事并不是刘妈妈夸大其词了……
“你祖母这几日身子确实一直不大爽利,所以才想让你回来看一看。这不一见到你就好多了,恨不能亲自起来与你说话呢。”
苏周氏恍若没听出她言语中的不敬,轻声笑道。
梦宝皱眉,目光一沉。喝道:“刚刚是哪个不要命的下人去定南侯府报的信?既然继祖母是近几日身子一直不大爽利,为何却要说她是突发急病?”
苏周氏神情一怔,向躺在床上的苏老夫人瞟了一眼。
苏老夫人目光闪躲。脸上神情却有些愤愤,不屑的撇了撇嘴。
苏周氏一看她这样子就明白过来。却又不能当即发作,只能隐忍下来,转头又看向梦宝:“许是那下人一时惊慌词不达意,害你白担心了一场。你这孩子向来敬重你祖母,刚刚一路过来吓坏了吧?放心吧,有母亲在呢,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祖母的。”
“可不是吓坏了了吗,我收到消息立刻换了身素色的衣裳就过来了,路上还险些与一架惊了马的马车撞到一起,差一点儿就惨死马蹄之下,继母你说我吓坏了没?”
继母……
不再是母亲,而是继母。
苏周氏忽然想到她上次在荷花宴上当众喊了李氏一声晚娘,现在这一声继母也没比那晚娘好听到哪里去。
她面色有些僵硬,唇边维持的笑意有些挂不住。
在她为这一声继母而恍惚的时候,床上的苏老夫人却炸了毛,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什么叫换了身素色的衣裳再过来?你这不孝孙是在盼着我死吗!”
苏周氏吓了一跳,再想将她压回去已经来不及。
梦宝又是一声冷笑:“祖母说这话之前可要先问问你们自己派去传话的下人,若非他将事情说的如此严重,我又怎会特地换身衣裳再过来?您与其说是我盼着您如何,不如去问问那下人到底是谁让他传出了这样的话,那传话之人想必才是真心盼着您如何!”
苏老夫人心中一梗,让人传出这话的是她自己和三丫头,她这意思是她自己在咒自己死?是三丫头在咒自己死吗?
这可真是……真是……
“不孝孙!看我不……”
她伸手猛地抓起了枕头,苏周氏大惊失色,赶忙上前一步挡了下来。
那枕头就这样直接砸在了苏周氏的脸上,将她砸的一声闷哼。
“你让开!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孙!”
苏老夫人犹自挣扎着要推开她,苏周氏却死死的抓着她,低声吼道:“娘,定南侯世子还在这里呢,你要让他看梦宝的笑话吗!”
定南侯世子几个字让苏老夫人暂时冷静了下来,她将目光越过苏周氏,就看到沈南竹不知何时已经斜跨一步挡在了梦宝身前,将她牢牢护在了自己身后。
在苏老夫人眼里沈南竹原本该是苏梦婉的夫君,被沈南竹护着的人也该是苏梦婉才是,所以看到这一幕的她顿时又被怒意冲昏了头,虽然没敢再扔枕头,却是对着沈南竹一阵咆哮:“你护着这个不孝孙做什么!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相护!我镇远侯府又不是没有别的姑娘。你把她休了,我再嫁个更好的给你!我们三……”
“娘!”
“祖母!”
两声呼喝同时传来,一声是站在床边的苏周氏,一声是刚刚进门的苏梦婉。
苏梦婉羞得脸色通红,苏周氏则是吓白了脸。
在苏老夫人拿起枕头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定南侯世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这个向来待人温和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人刚刚动了真怒。而且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她竟还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杀意……
苏梦婉走上前给梦宝和沈南竹见礼,轻声道:“姐姐,姐夫。你们别生气,祖母她这是气糊涂了,说的话当不得真的。”
“你去哪儿了?”
梦宝并不理会她刚刚说的话,而是直接问道。
苏梦婉垂首作答:“祖母身子不好。我想去请章大夫来给她老人家瞧瞧,奈何赶的不巧。章大夫出诊去了不在医馆,我就只好回来了。”
“是吗?”
梦宝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巧,我刚刚也派了人去请章大夫,不知他们能不能将人请来。”
苏梦婉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向梦宝,交握在身前的手也紧紧地攥了起来。
房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苏老夫人的声音此刻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我已经请安寿堂的冯大夫看过了。不用那什么章大夫再来看!”
“冯大夫?”梦宝双目微狭:“刚刚府里的下人明明跟我说说您请的是怡风堂的刘大夫,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安寿堂的冯大夫了?”
苏老夫人又是一怔。她没跟下人交代过这些,也不知道下人到底是怎么跟梦宝说的,此刻听梦宝这样一说,顿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苏周氏急的抓心挠肺,直恨不能上去捂住苏老夫人的嘴。
“你祖母吃了怡春堂刘大夫开的药不见好,我们便又请了安寿堂的冯大夫来给她看了看”
她勉强应付了一句,却知道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今日之事漏洞百出,已经不是她们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的了。
梦宝听了没再说话,唇边那抹笑容却满是讥讽之意。
章大夫就是这个时候被人请了进来,一进门就察觉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下觉得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苏老夫人喊道:“让他滚!我不用他看!谁知道这个不孝女是不是专门请来个大夫来想害死我的!”
章大夫在北安城声名赫赫,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是为人称赞的,往常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即便是他平日里再怎么为人谦和,此刻心中也难免有些不快。
“老夫往日里也曾给苏老夫人诊过脉,却不知原来在苏老夫人心中老夫是这种心存歹念之人。既然如此,今日这脉老夫不诊也罢,反正观苏老夫人气色也不像是身子不好的,声音听上去也浑厚有力,想来身子即便是有些什么小毛病,也是无甚大碍的。那老夫就此告辞了,告辞。”
他说完转身就走,梦宝此时上前施了一礼,道:“今日是我把章大夫请来的,让章大夫受辱实在是我的不是。”
章大夫赶忙侧身避过:“少夫人无须多礼,老夫也不是那不明事理之人,不会无辜迁怒旁人的。”
梦宝点了点头:“多谢章大夫,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想问一问,不知您可否方便告知。”
“不知少夫人所问何事?”
“在我派人去请您之前,章大夫可在医馆坐诊?今日可还去过别人府上?当然,您无需告诉我您去过哪里,我只想知道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的而已。”
章大夫抚须笑道:“老夫今日一直在医馆坐诊,来镇远侯府是今日第一趟出诊,在此之前并未有人去医馆请过老夫,老夫也未曾踏出医馆半步。”
梦宝闻言眸光低垂,又道了声谢,让人将章大夫送了出去。
房中再度安静了下来,苏周氏眉头紧蹙,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替自己的女儿辩解,只恨她行事前不与自己商量,跟她这糊涂祖母一起任性妄为,惹祸上身。只怕过了今日,北安城最有名也是医术最高的这位章大夫是再也不会来他们府上给他们府中的人诊病了。
苏梦婉的指甲抠进掌心,对着梦宝勉强撑起一抹笑意道:“我刚刚出去有些别的事情要做,就让身边的下人去请了章大夫。想来是那下人偷懒。所以才……”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也打断了房中各人不同的思绪。
苏梦婉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苏周氏回过神也一声惊呼奔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护了起来。
“梦宝,你这是做什么!你妹妹就算再怎么有错,你也不能……”
啪。
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这个耳光竟是直接扇在了苏周氏的脸上。
房中众人瞬间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梦宝竟然敢出手打人,而且刚刚打完自己的妹妹就打了自己的继母!
打妹妹或许还可以说是因为妹妹不懂事。出手教训一二,但打继母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
继母就算不是生母,却也是她的长辈,长辈无论有什么错。也轮不到她一个晚辈出手教训。
苏老夫人回过神嗷的一声窜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你这个不孝孙!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莫愁。”
沈南竹唤了一声。
跟在他们身旁的另一个随侍在他出声的瞬间就来到了苏老夫人身前,轻轻松松一只手就制服了她。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梦宝冷眼看着满脸错愕的苏周氏和苏梦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儿。
“我打她是因为她心肠歹毒谋害亲姐。打你是因为你教女无方包庇纵容!你别跟我说什么她是我的妹妹,有什么错也自有长辈教导用不着我插手。你们这些长辈若是管用,她就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苏周氏一手揽着苏梦婉,一手捂在自己脸上,虽然极力克制着情绪,却依然难掩眼中那一抹恨意。
“梦宝你现在已经出嫁,是定南侯府的世子夫人,身份尊贵。我虽是镇远侯夫人,你父亲的继室,但身份地位都远不如你,你要打我一个继母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妹妹年纪还小,她的声誉我却是不得不顾!这谋害亲姐的罪名她是万万担不起的!”
“担不起?”梦宝冷笑。
“继祖母明明无病无痛,你们却让人到定南侯府火急火燎的告诉我说她病入膏肓。我一路疾驰而来,却险些和别人的马车撞到一起!”
“别告诉我这是巧合!那马车若真是从巷子里一路奔出来的,不可能在冲出来之前没有任何动静,我们的车夫也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那冲出来的马车上的人也不可能自己受了惊却转眼间就趁乱消失了!”
苏周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祖母身子不爽利,想要见你,才会派人去定南侯府相请。我们派去的下人夸大其词传错了话这是我们的不是,待我查出是何人所为我自会惩处。但你说的险些和别的马车撞到一起,就算那不是巧合,也与你妹妹无关,你不能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她头上!”
“那我倒要问问了,若真是继祖母身子不爽利,她这个做孙女的这时候不好好伺候在侧反倒跑出去做什么?若是与她无关,我刚刚问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不说实话?我的好妹妹啊,当真是我的好妹妹!安排完这一切还不够,竟还想亲眼看着我死!”
苏梦婉在苏周氏怀中一个激灵,苏周氏紧紧地揽着她,对梦宝皱眉喝道:“这都是你自己的凭空猜测罢了!你根本没有证据!”
“证据?对,我的确是没有证据,我就是凭空猜测的!那又如何?我就是无凭无据的认定了是你们做的,我就是气不过要动手打你们!你们又能如何?!出去喊吗?说我不敬长辈对自己的继母出手吗?”
“去啊,去试试啊!看看出了镇远侯府的大门有没有人信你们!看看大家会不会相信一个在路上险些出了意外还急急忙忙赶回娘家探望继祖母的出嫁女竟然会动手打自己的长辈!”
“哦对了,你们说出去之前一定要想清楚怎么解释,解释为什么传闻中病重的苏老夫人如此生龙活虎,解释为什么章大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你们若是能说得清,我自然也能说得清!”
苏周氏被她这一串话堵得哑口无言,脸色苍白,嘴唇紧咬。
她越发觉得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了,这个原本性格耿直心思单纯还有些一根筋的人,此刻却条理清晰借力打力的把她的话反驳了回来。
这真的是那个苏梦宝吗?真的是那个从不懂那些人情世故的苏梦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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