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醒醒!”

林纨只感觉有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实在是让人心烦意乱,他打落一直朝他脸上涌过来的苍蝇,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林清时伸展了一下自己被打红了的手,表情微微扭曲,顾忌着身后还有人,她没将自己对付林纨百试百灵的绝招给使出来,咬着牙根,强忍着脾气,试图温柔的将他唤醒:

“哥,醒醒,醒醒,我们回家了。”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林纨毫无反应。

林清时暗暗磨了磨牙,将有些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到林纨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林纨“哎哟”一声,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惊魂未定的睁开眼,脑袋还有点昏沉,眼神迷蒙的盯着林清时看,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自家妹妹。

他拍了拍脑袋,下意识地抱怨一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跑到我房间,人家都要被你看光了啦!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啊!?”

站在林清时身后的白朗听到这句话表情微微扭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晦涩。面容同样扭曲的还有林清时,只是他们俩一个背对着对方坐在床边,一个站在对方背后,因为姿势的问题,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

林清时心里恨不得拍死他算了,眼神恶狠狠的,却仍旧用温柔的语气告诉他:

“我们现在正在白先生的家里呢?你之前喝多了,你忘了?”

林纨揉了揉脑袋,将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短发揉成了一团鸡窝。反射弧极长的他好半天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他立刻问:“闻华呢?”

林清时皱皱眉,心道怎么又是他?

林纨没等到回答,已经抬起头去找了,他这才看清房间内部的构造,恍然大悟的意识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反应慢半拍的他巡视完了大半个房间,才猛然发现白朗的存在。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白朗,“你……你怎么在这儿?”

林清时无奈的扶额,“哥,这是白先生,我们现在正在人家家里呢!”

白朗微微一笑,礼貌的冲林纨点头示意,“你好,林先生,我是白朗。”

林纨皱着眉,表现的十分不耐,暴躁的说:“老子管你是谁!你他妈的滚远点!老子告诉你,以后他妈的离……”

林清时打断了他的话,温柔的冲林纨笑道:“哥,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们赶快回家吧?”她的手放到林纨的手上,暗暗用力,将自己的意思传递过去。

林纨挣扎几下,还不待林纨甩脱她的手,林清时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转头冲白朗笑道:“今天麻烦白先生了,既然我哥哥醒了,那我就带他回去了。”她对林纨刚刚莫名其妙爆粗口的事情只字不提。

白朗好像也忘记了一样,微笑道:“不麻烦,能够招待林先生和你是我的荣幸。”

林清时冲他微笑点头,将林纨从床上拉起来,不顾他小幅度的反抗,硬是将他半拽下了床,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传达着“等下叫你好看!”的意思。

见林纨的智商终于回来了一点,在她的威胁下乖乖地坐在床边,她这才蹲下身,拎起床边的鞋子,安静的为他穿上鞋。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幅画面极其温馨和谐,酒意尚未完全退去的俊美男子眼神迷蒙的坐在床边,下意识的垂头,美丽的女人蹲在他脚边神情专注的为他穿上鞋子,空气中有淡淡的酒气,还有女人身上的清浅的香气。场景太过和谐自然,再也插不下第三人。

这美好的场景却碍了有心人的眼,白朗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紧握成的拳头,他的表情微微狰狞,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荆棘和毒刺,泛着森冷的光芒。

几乎是在林清时起身的那一刻,白朗复杂而晦暗的表情顷刻化为虚无,恰巧这时,管家端着煮好的醒酒汤过来了。

白朗十分温和的冲林清时笑道:“醒酒汤已经熬好了,让林先生喝完吧。”

林清时看着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又看了看面上仍有红晕的林纨,几乎可见的轻叹了一口气,冲韩叔礼貌的道谢,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她端起碗,执着勺子,微微搅动一番,而后冲林纨说:“哥,把它喝了。”

林纨撇撇嘴,“我不喝,万一他在里面下毒怎么办?”

林清时几乎想将碗直接摔到他脸上,她又说了一遍:“哥,把它喝了,醒醒酒。”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威胁之意。

林纨见她态度强硬,立刻就屈服了,不情不愿的接过碗,像是喝毒-药一般的苦着脸,仰起头一饮而尽。

林清时神情微松,接过空碗放到一旁的托盘上,冲白朗歉意的道:“我哥哥今天酒后失态,若是有得罪白先生的地方,还请白先生见谅。”

白朗浑不在意的道:“林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林清时冲他颔首,而后拽着林纨,又道:“我们先离开了,以后若是有缘,希望能再次见到白先生。”

白朗眸子微微一亮,即便心里明确的知道她只是在说客气话,他仍旧感觉欢喜,他立刻接话道:“我也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说完这话,他微微有些懊恼的攥紧了手指。

林清时对他出乎意料的反应感到意外,更没想到他会那样直白的回答她“也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但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拆自己的台,告诉他:我刚刚只是在说客气话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若果真这样,对这个不常和别人打交道大男孩儿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不过两个多小时的相处,白朗已经成功的将自己在林清时心里的形象由令人惊艳的男人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儿。

面对白朗这样的反应,林清时唯有微笑以对。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交际中与之类似的突发情况时,微笑总是不会错的。

白朗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将这微笑解读成了她也想要再次见到自己。

林清时走后,白朗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眼里一片黑沉,在空气中几乎都要凝结的时候,他才开口打破沉默,侧头冲管家韩叔问道:“我今天表现的好吗?”

他问“我今天表现的好吗?”而不是“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在问话的时候内心是极渴望肯定回答的。

韩叔也没有叫他失望,他竖起大拇指,冲白朗道:“少爷今天表现的可圈可点,棒极了!尤其是弹钢琴的时候,那模样又帅气又优雅,就像是……”韩叔想了一下,找了一个比较时髦的贴切比喻,“就像是童话里说的王子。”

白朗眉眼微凝,眯了眯眼,不知是在跟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身边的韩叔说。他轻声道:“童话里的王子?呵——”他轻“嗤”一声,满是不屑的道:“童话都是说来骗小孩子的,也只有那个傻瓜才会以为自己那种做作的表现能够博人欢心。”

韩叔表情微微讶异,而后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他静静站在白狼侧偏后的位置,心里轻声叹息。过了很久,韩叔才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朗少爷。”

白朗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需要,你什么也别做。”

韩叔低下了头,应道:“是。”

白朗挥挥手,韩叔安静的转身离开。

韩叔离开后,白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林清时曾经蹲下为林纨穿鞋的地方,神色满是复杂,他抿了抿唇,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声线华丽低沉的余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回旋——

“我才不稀罕呢!我又不是那个傻瓜,我是白朗,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稀罕!”

*****

林清时几乎是一路拽着林纨出了别墅,由于来去匆忙,她只觉得别墅里感觉得怪怪的,根本没发现里面除了白朗和韩管家,其他人她一个也没见到。

她将林纨推上车子,坐定之后,几乎是一路飞驰着回到了家。

一到家,林清时便摆开架势,气势汹汹的要冲林纨动手。

林纨不该脱线本质,丝毫没感受到林清时心里的熊熊怒火,双手护胸,“你……你干嘛?我可是卖身不卖艺的!”

“恩?”

“啊呸!口误,我卖艺不卖身!赶快走远点,别过来!说了不要过来了!”

尽管林清时被林纨惯有的蠢萌已经弄的没了脾气,她仍旧不愿意就这么简单放过林纨,她一步一步逼近,林纨退到沙发处,退无可退。

林清时微微一笑,抬起脚,又快又准的踩上林纨的脚背,她还不忘用尖尖的鞋跟狠狠地碾上一番,面带笑意,冲痛的哇哇叫林纨柔声问道:“疼吗?”

林纨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疼,疼死了!你干嘛呢?快走开!哎哟,我的脚……”

还不等他抱着自己刚刚解放出来的脚好好地揉揉,看一看自己的伤情,身子便在外力作用下猛然后仰。

“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摔倒了身后的沙发上,差点打了个滚。

林纨挣扎着坐起身来,冲淡定的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林清时嚷道:

“林清时!我严肃的通知你!你以上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严重的的心理阴影!”

“哦——”林清时拉长了嗓音,而后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轻飘飘的问道:“那又怎样?”

林纨抱着自己的伤脚,默默地缩到沙发的角落,特没骨气的道:“不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