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张了张嘴,从脚掌、膝盖的瘫软开始,无力地瘫倒下去。
风雪大盛,这个事实上掌握了家族数十年的老人的倒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沉默着,风声穿过庭院时发出的呜咽声,此时似乎也突然清晰起来。
世界向前,在大长老跌在地上之前,轻轻接住了他。
大长老枕在孙女的膝盖上,仰起脸,独眼中含着慈祥和爱怜,他抬起手,却发现手上因为抠掉了自己的右眼而满是鲜血,老人自失一笑,放下手。
世界双手抓住了爷爷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头与老人对视着。
“世界,不要难过……我曾经跟你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要坚强,爷爷和家族永远是你的港湾——爷爷食言了,以后不能再看着你,但是,宇智波已经延续了很多年,而未来……也必将延续下去……
“世界……世界啊……”
感知视野中,大长老体内的气息越来越弱,诚默默等待着,直到这老人完全死去,才转头面向止水和青两人,打破了沉默:“交易完成,我们走吧。”
止水无语,︾↙,他手里还提着被自己亲手斩下的亲叔叔的头颅,事情的发展,却远非刚刚所能想象。
青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露出来的眼睛颇为黯淡,他默然回首,向自己潜伏的部下打着手势。
“等等,”诚挑了下眉毛,视线集中在一处阴影:“似乎有一个熟人呢。”
一个消瘦英俊的年轻忍者现出身来,不卑不亢地结印道:“诚……大人。”
“是礼啊,”面对自己的弟弟,诚并没有露出什么特殊表情,他目光一一点过剩余忍者藏身的位置:“来,都出来让我看看。”
青冷冷地看着诚的动作,并不阻止,几个宇智波忍者现出身形,诚扫过他们的眼睛,特别是在礼的眼睛上打了个转,才失笑道:“怎么连一个万花筒都没有开?宇智波家族的大长老死了,我还以为会有人为他而悲伤得打开万花筒呢,你说是不是,礼?”
两年前被老狮子收为徒弟,一直大力培养的礼深深低下头,没有说话。
正当诚打算再说几句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诚。”
从始自终,这是名为宇智波世界的少女,第一次开口说话。
低着头,只责怪般轻轻说了一个字,她轻抚着膝上还带着余温的爷爷的花白头发,像是不忍惊醒他一样,不再吭声。
诚一窒,身体都僵硬了一下,才缓缓放松下来,抬头望着天际。
漫无边际的云层是灰色的,鹅毛般的雪花落满了天空,轨迹毫无规律,有一片雪穿透了须佐,粘在他的脸上,有一丝冰凉。
两年的时间没有睡觉,似乎自己都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青年苦笑一声,从一种被“膜”裹住的迟钝感觉中挣脱出来,他背对着世界,意兴索然地挥了下手,示意礼等人可以走了。
“青大人,”诚面对宇智波青,懒得做出什么表情:“还请你召集‘勾’‘玉’两大部队,在驻地正门集合。”
“哼。”闷哼了一声,青结印,与礼等人一起瞬身离开。
“止水,你就跟我一起过去吧。”转过头,诚的表情缓和了点,开口说道。
“是。”止水认真行礼。
“不,抱歉,”诚看了眼他手里的木盒,歉意改口道:“你还是先回去,把……安置好。”
没有说话,止水再次行礼,瞬身消失。
院里只剩下两个人,风雪盖过了他们的呼吸声,彼此之间并不能听闻。
背对着世界,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诚,”世界开口道:“两年前,爷爷要杀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她的语气如此冷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我早就知道——暗中泄露给岩忍情报,要光故意寻死刺激你开万花筒,以及派青率领部队准备立刻接收你的眼睛——我全部都知道。”
为什么……
“两年前,你并没有疯,而是一直在等待机会给爷爷致命一击,这件事,我也知道——我了解你,你能瞒得过所有人,但是瞒不过我。”
心口好难受……
“我……”冰玉一样的声音终于有了刹那的颤抖,世界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你明白吗,诚,如果两年前,是爷爷杀死了你,我也会现在这样,为你感到难过,却绝不会怨恨爷爷。”
诚……
“只是,只是你们男人之间的战争罢了……无所谓残酷,只因我知道,在忍者的‘道路’发生冲突的时候,只有死亡,只有彻底的胜利才能为其证明……诚……如果死的是你,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做,为你悲伤,却不会怨恨爷爷……就像现在这样……”
诚……
青年默然,世界接下来的话阻止了他转身的动作:
“我累了,你走吧。”
诚……我真的……好难过……
少女在世上关系最亲的两个男人,因为某种理由要相互残杀。
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两不相帮。
然而这对双方来说,都称得上是“背叛”了吧?
宇智波世界抬起头,一侧的头发和华丽服装被鲜血沾染,然而她的目光仍然冰冷从容。
那份气质,像极了大长老,也像极了背对她的这个男人。
一阵风吹过,诚的身影消失。
漫天风雪席卷,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似乎只剩下少女孤身一人。
世界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只是,可以任由她像个孩子一样肆意放声哭泣的两个男人,从今天起,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究竟……为什么要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