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之旅是意外的收获, 虽然只是拜访了河内郁子的家。莫易久本以为这次的日本行唯一的新鲜感, 是来自于与曾今今一起经历的一切,很久以前就走过的路、到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吃过的美食……仅仅因为女友的陪伴, 有了与曾经不同的心境和感受。然而与河内郁子的相识实在是不可思议,以往认识的日本人初次见面大多疏离拘谨,怎么会丝毫不顾形象地一块儿跳整晚的日本舞。

离别的时候, 莫易久还觉得十分不舍,要是行程允许,她挺想与河内多一些交流,可惜国内一堆工作要处理,只能交换了联系方式, 约定下次河内来中国,一定联系。曾今今这边也不得不结束假期,严蕙带着她的团队,昨天半夜就已经飞到东京等她了。

莫易久直接从关西机场飞回了国,在这之前, 先把曾今今送上了飞往东京的航班, 主要还是怕她语言不通遇到麻烦。曾今今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未成年, 登机有莫易久,落地又有小吴。小吴是和严蕙手下一个叫刘影的宣传小姐姐一块儿来接机的,刘影在日本留过学,语言自然不在话下, 对日本东京的道路和日本人的生活方式也很精通。接送的汽车将她们带到此行落脚的酒店, 酒店大堂, 严蕙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坐在沙发上等她们,听语气,十分忙碌。

小吴先领曾今今办入住回房间,一边安置行李一边跟她汇报接下去几天的行程,头等要紧的,是要定参加电影节的几套妆容服饰。

曾今今听她讲得头昏脑涨,严蕙来敲门了,往沙发上一座,搁起腿,一脸沉重地说:“遇到个麻烦事,你和莫易久昨天去看歌剧了吧?上热搜前三了。”

曾今今眨眨眼,脑子跳回昨天在宝冢歌剧院的场景,没什么可疑的人啊……被谁发现了么?怎么就传开了?还上热搜……多大点事儿啊?

严蕙继续说:“是中国的剧团粉,去看剧的时候认出你们俩了,就拍照发了微博,被营销号盯上借机给炒了一通。”

“那也不至于上前三啊,这两天社会没大事?”

“就是没东西写了才逮着你这点儿风吹草动不放。那些人,空穴来风的故事都敢编,更何况捕到风捉到影了。”

曾今今抓了抓头发:“幸好不只我和易姐,当时我一个日本朋友也在场的。”

严蕙觉得日本朋友的存在只能从两人并不是单独约会的角度去反驳一部分的疯言疯语,但话题主体还是不会受到影响:“你们看个普通舞台剧就算了,偏偏还是看宝冢剧,我听说那些年轻的剧团粉十个里面八个是百合控,她们发挥的联想力可比八卦编辑精彩。”

曾今今突然想见识见识剧团粉的精彩了。

严蕙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思又飘远了。

“我们这边在做的,是尽量控制舆论,有些明显负面、有‘扒皮’嫌疑的我让人处理了,就怕回头别家的势力也掺和进来。不过当务之急呢,咱们还是得做好正面应对准备,尤其要跟莫易久那边统一说辞。你别不当回事儿,这次宣传,媒体不会少拿这事儿寻你开心,到时候你怎么答?”

曾今今想了想:“只能承认啊,是一起去看了,同性朋友相约看个剧,要是真没什么也确实可以理直气壮。”

严蕙挑了挑眉,朝小吴使了个眼色:“小吴,陪她练练。”

小吴赶紧卷了个纸筒凑她面前,扮演起记者的角色:“曾老师,之前你和莫易久在宝冢的事上了热搜,请问,这次莫易久是专程陪你来日本的吗?”

“呵,会问得这么直接的吗?”曾今今眼睛一眯,脑子开始做选择题,该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不是,正好她也在日本工作,时间对上了,就一起玩了。”果断选择了假话。

小吴再问:“怎么就决定去看宝冢剧了呢?”

曾今今又选择了说真话:“是一位日本朋友提的,正好都没看过,当然要去见识一下。”

小吴又问:“先前对宝冢歌剧团有了解吗?”

曾今今看着小吴强势表演着不怀好意的脸,想这提问一定有目的,要是说先前就了解过了,说不定会被当百合爱好者。于是她答:“听说过而已。”

小吴机敏地在胸前用双手比了个“X”:“怎么能这么冷淡呢?在场还有日本媒体的。”

严蕙高冷地插了一句:“在别人的地方,得给别人脸。”

这就很难做了。曾今今抿了抿嘴角:“那我把‘而已’去掉?然后再跟一段观后感,从专业的角度把他们夸晕?他们应该就不会想继续问这个话题了吧。”

严蕙嫌她对待这事不够严肃正经,但这两天事多着呢,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费太多功夫,好赖为曾今今操心的不止她一个。听说国内狗仔已经得到莫易久回国航班的信息,这件事,莫易久那儿一定会比这边先一步收到反馈。

果然,莫易久在机场被记者蹲了,起先还不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两个问题之后,就品出不对劲儿了。幸亏应对这种事,莫易久很有经验。

记者问她这次去日本的目的,她一本正经地说是学习和采风,为下阶段的工作做准备。记者又问下阶段是不是有大动作,她则说:“暂时保密,现在还只是初步规划阶段,筹备得差不多了就会公布的。”

记者几番追问未果,于是切了个方向,把话题绕回曾今今身上,问是不是和曾今今看宝冢剧有关。这下莫易久确定了,这次采访的起因就是和曾今今一起看剧的事被路人曝光了。虽然记者只提到宝冢,但莫易久回想在京都闲晃的那几天,一路也遇到不少中国游客,就算她们戴了帽子和墨镜,但难免还是会被一些眼尖的认出来,保不准这些人什么时候也把所见所闻传出去了,所以……

“对啊,采风嘛,就到处看看咯,但是一个人很无聊的嘛,刚好曾今今最近也在日本有工作安排,就找她一起了。其实不止看了宝冢歌剧,也看了一些其他形式的表演,像歌舞伎这些咯,还有向曾今今的朋友学了日本舞,很开心。”

莫易久这样大方地以工作为由解释了这次出行,反而不是这些八卦记者真正想要的结果。相比之下,他们更希望莫易久遮遮掩掩回避躲闪,那么就可以从那些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中找到漏洞,大肆发挥,深挖,再乱填,塑造出一个更具娱乐价值的“真相”。

记者们很想再从莫易久口中问出些什么,可惜莫易久的回答看起来什么都愿意说实际上又滴水不漏,再加上工作人员在边上打岔,最后借赶通告离开了机场。

莫易久一上车,就给曾今今打了电话。曾今今接起电话的时候,严蕙安排的日本顶尖造型师正在她的脑袋上大肆发挥,半长不短的头发好像比长发更容易变出花样。

两人交换了信息,又统一了口径,反正一口咬死是为了工作,是出于友情。曾今今顺嘴问了一句:“所以你那什么工作计划是骗人的还是真的?”

莫易久笑:“我像是那种会在媒体面前说假话的人吗?”

曾今今惊了:“妈耶这种话你都讲得出来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还在采访里说自己单身。”

“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妈。”莫易久的关注点难得清奇了一回:“单身不单身不算,这种假话是没办法的嘛,我说完都想打嘴的。不过工作上面我不说假话呀,一是一,二是二,我真的有下一步打算的,而且这次去日本确实有收获。”

“所以是什么打算?”

莫易久叹气,怨曾今今居然想不到:“之前就跟你讲过啦,我想做音乐剧的,前段时间一直有在让人找剧本,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曾今今很想知道莫易久到底想要怎样一个剧本,但她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是讲“需要”,而是靠机缘之下的“遇到”。

她问:“如果音乐剧成行,台上会有我吗?”

莫易久笑:“我当然想有你,看你敢不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