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瑾说:“法华寺那个婴孩是不是孤的骨肉?”他说出这句话时,心内已是波涛汹涌,而翠红只沉浸在自己的惧意里,并未感觉到他声音的颤抖。
他这一问,翠红顿时六神无主,“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这一哭,耶律瑾已然明白过来大半,脸色瞬间难看到极致,但他仍不死心,咬牙问道:“翠红,孤在问你话!”
翠红哽咽不止,双手绞在一起按住胸口,哭道:“王上,大妹妹不想的,她是有苦衷的……”
“咔”的一声,耶律瑾克制不住的捏断了身下太师椅的扶手,眸子凝满寒意,我再问你一遍,“那孩子确实是我的?”
翠红吓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她一急,挣扎着就要跪在地上,搀住她的嬷嬷们之前得了指示,偏就按住她不让她乱动。
耶律转过身,整个人绷的僵如石雕,说:“好生送她回去。”
翠红仿似终于找回了声音,哭喊道:“王上,大妹妹真是不得以的,那孩子她想留,可留不住……”
“孤的家事……”他骤然出声,嗓音却哑了,“孤亲自问她!”
旁人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只想听她一个人的解释,说什么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说什么再无任何事欺他瞒他,说什么待他真心真意,她待他可真是好的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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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上半夜一直在编纂医书,却不知为何一直凝聚不了心神,没来由的心乱,她呆坐了会,心知这份情绪来自耶律瑾,不禁开始担忧起到底是何事惹的他如此心绪烦乱,想了会恍然想起,二人现在时不时的能互感情绪,自己若是再忧思过滤,只怕让他烦扰更甚,念及此忙收敛心神,兀自念了会儿经文,待的心静神宁了,这才提笔查了许久的资料,后来累了,书籍资料摊了一桌子也没收,就直接上床休息了。似乎也没过多久的样子,突觉嘴唇被谁吻住了,伴随着浓烈的酒气。
花吟起先本能的挣扎了下,但脑子稍稍有些清醒就反应过来除了耶律瑾也不可能是旁人,人还没放松下来,就被他狠狠按住,紧随而至的是暴风骤雨般的吻,二人情到浓时,他也曾如此疯狂过,但他再是情热也不曾有过一次如此不顾她的感受,啃咬的她疼痛。直到尝到了血腥闻,花吟这才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二人倒也没拉扯许久,耶律瑾突然就松开了她。
花吟气息不稳,正要问话,耶律瑾却突然起身走开了。
花吟用手背擦了下嘴,“呲”了一声,恰在此,屋内烛火燃起,她就着灯光,低头一看,手背上一抹血红,看来嘴唇确实被他咬破了。
“你……”
“嘘,”他手执烛火,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花吟虽被惊醒,但脑子仍混沌不堪,不禁茫然道:“看什么?”
“看你的人和你的心是否表里如一。”
花吟抿唇,尝到嘴内残留的他的味道,无奈的下了床,扶住他说:“大半夜的怎么喝这么多酒,快些到床上躺着,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不会趁机给我下毒吧?”他哈气一般轻声道。
花吟怔了下。
他又捏着她的小脸笑了,“看把你吓的,玩笑而已。”
花吟将他拉到床边坐好,又要服侍他宽衣解带,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望定她,二人对视片刻,突的,耶律瑾的眼圈莫名就红了,花吟讶然,正要说话,他却一把扯住她,将她拽到怀里,用力的,勒的紧紧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来气。
花吟敛眉,心内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爱与恨冲击的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怀瑾……”花吟想抱住他,他却反剪了她的双手抱她在怀里。
他身上的酒气真的很大。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你说我折了你的爪子,你是否就能安稳的待在我身边了?”
花吟心知他这是酒后吐真言了,看来之前的事并未过去,他只不过压住了心里的不满,既然忍耐的辛苦,就让他发泄好了,这般想着,她反不再挣扎,由着他弄疼自己,柔声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随你高兴吧。”
“呵呵……”他突然笑了,额头贴着她,亲密至极,说:“怎么办?你明知道你就是我的软肋,你还真是拿捏得自如呢。”他这般说着却放开了她。
花吟心内颇不是滋味,但见他酒气熏人,只道他是醉话,心内也不计较,柔声宽慰道:“你醉了,我服侍你休息,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待得天明若是你还是郁气难消,你想怎样都行,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寒气逼人,就别再闹了,好么?”
她躬身蹲在他身前就要脱他的靴子,他却避开了,恰在此,屋外传来一声响动,耶律瑾自言自语般轻哼了声,“来了。”
花吟疑惑。
耶律瑾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说:“我有东西送你,人就在门外,你去拿。”他面上满满的笑意,花吟不觉有异,回视一笑,依言开了大殿的门,一股寒风吹来,花吟不自觉打了个冷战,抱住双臂,屋外漆黑一片,就连守夜的宫人都没有,她一低头就看到屋外的廊下放了个蓝布长方形盒状物。花吟弯腰拾起,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怪异,回身看去,耶律瑾正随手翻着她尚未来得及收起的医药书籍。
花吟将那蓝布盒子抱在怀里,走的近了,放在桌上,耶律瑾刚巧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指间触到那盒子,一颤。
花吟又去扶他,说:“还是早些睡吧,别折腾了。”
耶律瑾的胳膊自她怀里抽开,而是抚上那盒子,一遍又一遍,又轻又缓,说:“孤命人连夜给你送来的礼物,不拆开看看?”
“礼物?”
“拆开看看,”耶律瑾将盒子推到她跟前,诱哄道。
花吟只想让他上床尽快歇息,他这般说,她展颜一笑,就依了他的话,刚打开了一个结,耶律瑾突然按住她的手,说:“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怎么了嘛?”花吟一脸担忧的看向他,也不管那盒子了,转身抱住他,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我是重生又活了一回的人,如今我连这个都告诉了你,我对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如此信我爱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你了,”他抱住她,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花吟因为他的亲密,心内受用不已,面上一抹红晕,道:“我只愿我们能相亲相爱一辈子,不求其他。”心内却吐出了一口气,看来他方才的别扭情绪又过去了。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除了他也没谁了。但是能怎么办呢?她爱他,更离不了他了。
耶律瑾扶住她的肩,让她面对着那盒子,在她耳边吐气道:“拆开看看吧?礼物贵重,我都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呢。”他这般说着,却退开了一步。
花吟面上带笑,一面揭开那盒子,同时笑着说道:“你真是惯会打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蜜糖,你这是训狗呢?我……”盒子打开,声音突然就没了。
盒子仿似被处理过,没有腐尸之气,却有一具小小的骸骨,那骨架小的可怜,一看就是胎死腹中的婴孩。
花吟只觉得脑壳“轰”的一声,眼睛直了,面上瞬间失了血色。
“怎样?礼物可还喜欢?”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花吟“嗖”的回头,死死盯住他,哽着嗓子问,“你什么意思?”
“你毒杀了孤的骨肉,竟然还有脸质问我?!”耶律瑾说出这话后,身上肃杀之气尽显。
花吟的面上闪过一丝茫然,眼泪就流了下来,喃喃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你是如此蛇蝎心肠之人,你还有命活到今日?”耶律瑾一眼瞧见花吟一直放在床头的精钢软扇,几下拆装,化为软剑,衣袂翻飞间,剑尖直指她眉间,“你当日毒杀我孩儿之时,可曾想过也有今日?”
花吟哑然泪崩。
耶律瑾挥剑就要去斩,却只砍落了她腮边几缕长发,随即剑尖打了个弯,胡乱的斩向了花吟洒落在桌案上的书籍,不管是她拿来做参考的医药典籍,还是她费尽心血尚未编纂完成的《医典》,悉数斩的稀巴烂。
纸片翻飞,雪花一般,耶律瑾尤不解气,也不管武功路数与招式,只为泄愤,将整个寝宫都给砸了。
那响动震天,外头的宫人却一声儿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