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鸿亲自来迎的王驾,彼时南宫瑾面上虽不好看,但大家只当他累了,因此并未多想。

花吟由着丫鬟搀扶着上马车,不其然与王泰鸿的视线对上,花吟瞧着他就跟看到仇人一般,王泰鸿却一派的坦然自若,远远的朝她一拱手,倒有些想冰释前嫌的意思,花吟神色不动,定住了般,动也不动,死盯着他不放。

气氛微妙,南宫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耳悉站在王泰鸿身侧,不着痕迹的自他身后杵了他一下子,王泰鸿惊觉回神,面上讪讪。

南宫瑾冷哼一声,翻身上马,道:“乌丸猛,原耳悉,你俩留下。”言毕策马疾驰而去。

他一走,王泰鸿等俱都追了去。乌丸猛与原耳悉面面相觑,而后看了眼仍旧站在原地发呆的花吟,二人又对视了眼,还是原耳悉上前,拱了拱手,似乎被称呼难住了,随即想到王泰鸿之前的叫法,道:“夫人……”

刚开了个头,花吟立刻怒目圆瞪,“骂人呢!”

原耳悉莫名其妙。

花吟一直疑心结缘庙的事是王泰鸿干的,此番见到他,新仇旧恨一下子就被勾起了,蛮不讲理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恨不得欲除之我而后快!却又在人前不得不装出一副对我恭敬有加的模样,很憋屈吧?很不爽吧?现在一定气的脑门冒烟吧?呵呵,偏我就命大,死不了,气死你们!”

乌丸猛忆起往昔,没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曾经大概或许吧,有那么一度,在这丫头还是小子的时候,他疑心这小子勾引主子学坏,似乎可能也许吧,他确实动过杀她的心思。但他现在敢对天发誓,自从这丫头成为主子女人的那天起,他就只有爱护之心。

原耳悉知道王泰鸿干的那事,也不敢多话。倒是大海急了,上前一步隔开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亲自搀了她,“小主子您现在可气不得啊,您现在这身子万不能受气啊,您……”大海急的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您就算不念着大的也要顾着小的呀。”说话的同时,连搀带扶、不由分说的将她送进了马车。花吟嫌他嫌的不行,根本没在意他说的什么,又连推带搡将他给赶了出来。

乌丸猛与原耳悉倒松了一口气,行至半途,又有侍卫折回,传了南宫的口谕,让乌丸猛将花吟先悄悄安置进甘泉宫,暂不要惊动太后。

乌丸猛点头,表情如常,原耳悉却颇觉意外,南宫瑾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这一干心腹协同处理朝堂后宫的事宜。后宫有太后坐镇倒还好些,王泰鸿等分不出心神,主要都是原耳悉领着一干人等听候差遣,因为后宫去的多,原耳悉对后宫布局倒还熟悉的很。这甘泉宫处在宫内的东北角,有些偏,也有那么些荒凉。

就连那早先就被偷偷送回来的素锦姑娘住的都是富丽堂皇的沁雪宫呢。

怎么,到她……

难不成,人才领回来,就失宠了?

原耳悉有心和乌丸猛探讨一番,奈何乌丸猛是个大老粗,根本懒得多想,问的多了,直接回一句,“主子的吩咐照做就事了,又不是你的女人,管那么多干嘛!”

原耳悉再无多话。

且说花吟,一路颠簸,及至到了甘泉宫,乌丸猛起先是没多想的,可是当他走近这所宫殿之时,也觉得磕碜的慌,花吟却浑不在意的样子,南宫瑾这人,她要是还看不透他的臭脾气,她就枉活两世了。给你个蜜枣儿再打你一巴掌,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个蜜枣儿。如果从今后你学会听话了,那就蜜枣儿蜜枣儿,若是不听话,piapiapia

伺候的人也不多,俩个丫鬟,俩个婆子,俩个太监,还有一个主动留下来的大海。

大海也聪明,他心知自己这般小人物,南宫瑾肯定不会特意嘱咐将他塞哪儿,与其在人海中被淡忘,不如自寻出路。

虽然,就眼前来看,这出路……

颇有些儿前景堪忧。

乌丸猛与原耳悉将人送到后就走了。

花吟跟着他二人走到宫门口,原耳悉受宠若惊,说:“夫人不必相送!”

花吟白他一眼,及至到了宫门口,看到正调集过来的侍卫,花吟扁了扁嘴,好家伙,当她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呢!

趁这功夫大海已经里里外外将宫室看了个遍,心内拔凉拔凉的,他就在琢磨啦,看这样子主子不止是欲求不满这般简单啊,难道是吵架了?

出了来刚好与花吟打了个照面,他一时想的多了些,上了前来,鼓舞士气道:“主子莫要沮丧,陛下也只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自然会给小主子重新安排寝宫,再说咱们还有杀手锏不是?”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花吟被他诡异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说:“你主子不是南宫瑾吗?你跟我攀什么关系啊?我认识你吗?”

大海笑的脸都起了褶子,讨好道:“陛下是主子,您也是主子啊,奴才一直可都是您的人啊,您若是不要奴才了,那奴才就比那没人要的阿猫阿狗还可怜了。”

花吟阴测测的揪住他一边的腮帮子,“你这么会拍马屁,你怎么不上天呢?”

“奴才不能上天,奴才还要伺候主子啊,主子您饿了吧?奴才这就叫人给你准备吃的。”

“先洗个澡。”

大海本来还担心宫里的人会拿新主子不当回事,准备去问他们要热水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就怕她们不搭不理,却不想他们早就将她的话听了去,已经在烧了。

大海心思一转,又故意吩咐了几件事叫他们去办,他们也不多问,真就取了来他要的东西。

大海何其精明,旋即就明白了,待花吟沐浴完,丰盛的饭菜上了桌,大海就开始劝了,“小主子,奴才瞧着吧,陛下也不是真生您的气,他就跟您置气呢,你服个软,说俩句好话,男人嘛,哄一哄也就过去了。您没瞧见,咱住的地方虽不咋地,但吃的喝的用的可都是紧着好的给你啊,奴才刚才也试探着出去了,那外头虽然有重兵把守,可奴才要出去,他也没拦着,就跟着后头看着,这说明了什么?只要您想见陛下了,你随时可……”话说一半,大海嘴里就卡了个鸡腿。

花吟敲了敲碗,“这新皇帝初登基,想必各处都缺人,尤其是净房缺个刷马桶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大海便只有闭了嘴,只是卡在嘴巴里的鸡腿……他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啃了一遍,暗道御膳房的厨子了不得,这鸡腿正香!这般想着,他又忍不住说道:“小主子,多吃点肉,补身子。”

夜里,花吟躺在床上,半宿无眠,她做梦也没想到南宫瑾会突然回了金国。其实在高将军府那两剑已然耗尽了她对他的全部杀意,她知道若是再要叫她杀他已绝无可能了。但她又决计无法容忍他继续荼毒周国百姓,可是她还来不及纠结呢,她就被带到了这。

他肯远离周国,她是该高兴的,但是她又无法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如果说保护大周子民是她强加给自己的责任,那自己亲人的平安则是她内心的真正渴望了。

娘和小弟去了哪里?爹爹和兄嫂尚在大周,如今南宫瑾离开了,会有人为难他们吗?我们一家会再有团聚的一日吗?会有吗?

她一夜胡思乱想,不想鸡鸣之时才恍恍惚惚的睡去,这一睡竟睡到了将近午时。

花吟刚一有点动静,大海探头探脑的就进来了,轻声问,“主子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

花吟羞赧,她历来绝少睡懒觉,现下委实丢人,她闷不吭声的坐起身,开始穿衣裳。

大海赶紧叫了宫女进来伺候,又欢呼雀跃的去准备膳食去了。

大海听人说过,孕妇嗜睡。

小主子肯定是怀孕无疑啦!

大海高兴的走路都带扭的,说话尾音上翘婉转成唱腔,守着宫门的侍卫听到里头的动静,探头看了眼,禁不住嘀咕了句,“这死人妖!”

如此一连过去四天,南宫瑾却没有踏足甘泉宫半步,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实在太忙了,自他攻入金国皇宫后,草草登基,局势稍稍稳定,就一直待在周国,起先吧,确实是因为想搅乱周国,吸引陈国及周边小国的注意力,让金国得以有喘息之机。这之后,久久不归,自然就因着他的私事了。

朝廷里积压太多的公务需要处理,还有一些冥顽不灵的旧臣遗毒,之前一直稳着没动的,现在也是时候清算了。撇开这些不说,拓跋太后许久不见他自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还有宫里的那个活死人般的老皇帝,他也要去看上一眼的。

这些还没忙完呢,边关又传来急报,言陈国整合了四万大军以耶律丰达为首打到了义西城,边关告急。

南宫瑾大怒,当即招兵点将,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