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了镇国公府老夫人对四小姐的态度后,再来到她独居的小院子,花吟也不觉得多惊讶了。就像孙蓁之前说的,国公府花大价钱培养一个女孩儿的最终目的是卖女求荣,那么这位毫无价值的四小姐也就注定被遗忘被抛弃了,但是国公府那么大的府邸,养活个女儿的钱还是有的,自然,也就是养活而已。
相对于孙蓁房内的仆妇环绕,四小姐身边只跟了一个婆子一个丫鬟。
婆子大老远瞧到孙蓁,忙迎了上去说:“哎哟,我的祖宗,您怎么过来了!要是被老夫人知道可不得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叫四小姐过了病气给你,又要落一通埋怨。”
孙蓁说:“嬷嬷,我就来看一眼就走,你别声张,不会有人知道的,”言毕从袖子里摸了一块银锭给她,又拉了花吟一把径自进去。
花吟手中提了个食盒,婆子只当三小姐又来送吃的,只得摇摇头,说:“那您快点!”
尚未走近,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孙蓁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口,又叫贴身丫鬟在外头守着。
屋内光线昏暗,只点了一盏油灯,灯油劣质,熏得满屋子黑烟。
“那婆子又克扣你的月钱了?”孙蓁又气又无奈。
四小姐面色苍白如纸,说:“扣就扣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若不是上头纵着,她又怎么敢?”
孙蓁心酸,坐到妹子身侧,伸手抚上她的脸,“若是我真要远嫁了,将来你可如何是好?”
四小姐死气沉沉的脸这才活泛过来,哀哀的唤了声,“姐……”
孙蓁颇有种心力憔悴的无力之感,她虽然和四小姐生活的环境天差地别,但与她来说并没什么不同,人心是冷的,到哪里都不觉得暖了。她理应是快乐的,因为她自懂事以来,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家种长辈无一不将她当成宝贝一般的疼惜,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活的有多累,她知道这些疼惜不是白来的,除了让自己变的更出彩,更优秀,她别无选择。她不想变成四妹妹那样,从小就活的跟个隐形人一般,甚至还受下人的欺凌。但,到头来又怎样?她不过是个玩偶罢了,命运永远掌握在旁人手中,与四妹妹唯一不同的是,她能卖个好价钱。
“姐,我知道你不想嫁,我知道你一直活的很痛苦,你想解脱是不是?”四小姐突然握住她的手,喘息着,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姐,咱们一起死吧!我研究过很多死法,只要你愿意,我保证能死的干净!”
花吟一惊,惶恐的看着四小姐几近魔怔的脸。
孙蓁倒是很淡定,似是习惯了,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死简单,活不易。纵然祖母爹爹他们有万般不是,但是他们养了我们这些年,养育之恩总是要报的。”
“哼!姐姐怕死,我可不怕,”她气哼哼的说完,转而又放软了语气,“但是我要先走了,总是担心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镇国公府没有亲情可言,但姐姐是真心疼惜妹妹的。”
孙蓁又是一叹,姐儿俩见面总也有说不完的话,可时间有限,花吟不得不开口催了声。
孙蓁忙让开,对四小姐说:“她叫花吟,会一些医术,我特意叫她来给你看看,兴许你的身子能调理好。”
四小姐失笑,本不愿伸出胳膊,还是被花吟给拽了出来。
花吟凝神诊脉,半晌,轻轻放开。
孙蓁一脸紧张,“怎么?”
“四小姐本就底子孱弱,又忧思过虑,郁结于心,若是日日夜夜这般劳心伤神,只怕终究会灯枯油尽。”
四小姐仿似浑不在意,说:“你与家里往常请的那些大夫说的一般无二,可见也高明不到哪去!”此刻的四小姐与白日大不相同,浑身都带着刺,恨不得将旁人刺的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小妹!”
外头丫鬟突然催了起来,低声喊:“三小姐,三少爷正到处找您呢!您快些走吧!”
孙蓁看了四小姐一眼,嘱咐了几句安心静养的话,就要起身离开,四小姐突然叫住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匣子,打了开来是个百年好合的香囊,她说:“明儿姐姐就要参加皇宴了,若是被那金国太子看中,想来以后的日子咱姐俩也见不上了,这个香囊全当做妹妹的一点心意,但愿姐姐往后戴在身边,能想到妹妹。”
孙蓁接过,眼圈红了,说:“妹妹不能劳神,这是何苦。”
外头又催的厉害,孙蓁这才折身离开。只是花吟就站在孙蓁身边,她打开匣子的时候,一股异香不经意的吸入了她的鼻子,她微微蹙了眉,觉得这香味儿透着几分古怪,可是味道太淡,她尚来不及细品,那香囊又被放回了匣子,被三小姐拿在手里。
二人一行离开了四小姐的住处,孙蓁一路上仍是唏嘘不已,将匣子交给其中一个丫鬟,又命她领着花吟先回去,自己则去了三哥孙涛那。
丫鬟将人送到就退了出去,花吟冷眼瞧着,见丫鬟只是将那匣子随意的放在梳妆台上,待屋内只剩她一人,犹豫了会,拿起那香囊细细在鼻尖嗅了起来。
细细辨认了会,脸色陡然一变,这香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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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原本趴在窗口想心事,听到脚步声,知道孙蓁回来了,本要起身相迎,心念电转,故意装作没听到,仍旧趴着不动。
孙蓁没让丫鬟跟进来,进了屋后,叫了她一声,见她没应,这才看了一眼,见她面上呆呆的,时而露出傻笑,时而愁容满面,孙蓁心中咯噔一声,想起之前孙涛跟她说的话。孙涛找她不过是邀功,因为金太子此番来求亲,虽然提了下镇国公府三小姐,但是也并不是说定了就要娶她,明儿晚的大宴上,肯定还有皇室宗亲家的姑娘,以及其他朝中大元家的女孩儿列席。
孙涛使了手段请金太子来府上做客,就是想提前让太子见上孙蓁一眼,留了印象,明儿皇宴上也更有把握些。
孙蓁当时就有所猜测,及至现在看到花吟这般反应,心中几乎已经肯定了,只是……
“妹妹,这是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孙蓁抚上花吟的肩,轻声询问。
花吟仿似吃了一惊,面上一片慌乱。
孙蓁想了想,自觉这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姐姐,有些话她不说清楚,仿似也不大好,只得开口道:“你今儿个在紫薇园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人?”
花吟做戏做足,当即做手足无措状,嗫嚅着半天没有开口。
孙蓁几时见过花吟这般,以前见她男装打扮,肆意洒脱神采飞扬,现下扭捏的宛若怀、春少女,心情更沉重了。
她不说话,花吟却突然屈膝跪在她面前。
孙蓁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顿了下,又上前扶住花吟,“你……你……你这是……”
“三小姐,你今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当时我没回答,是因为我从未遇到过,但是现下我全明白了。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来的这般措不及防,我……”
孙蓁震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愣愣的盯着她。
花吟再接再厉,紧握住她的手,“求蓁姐姐成全。”
孙蓁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成全?我如何成全你?”
“蓁姐姐不想嫁,可我想嫁,只要你肯给我这机会。”她说的斩钉截铁,目光笃定。
孙蓁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眼前这人是三郎的亲姐姐啊,自己不想嫁,却让她代嫁了,那叫她往后该如何面对他。
唉……既然他二人身份已然对调过来,从今后就算是想见也没机会见了吧。
“花吟,我好歹大你一岁,虽不见得见识比你广,但男女之事上,多少比你懂一些。小女孩儿家的懵懂感情当不的真,谁年少那会儿没有个少女怀、春的时候呢,但是你不明白,男人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此番去金国路途遥远,若是你在那不顺遂了,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句难听的,就算你死在那里了,也不会有娘家人去深究个缘由。况且,金人早婚,先头我大姐叫我入宫,与我提过金太子,说是他十来岁房里就有人了,如今只正妃之位空悬,侧妃数名,府内美姬更是不计其数,如今他也就十八岁,却已经有五个孩子了,最大的一个都四岁了。他这样你还要嫁他?”
“呵……”花吟站起身,声音冷的发颤,“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愿意帮我罢了,什么不愿意嫁去金国,纯粹就是讨了便宜还卖乖,以前与三小姐相交不深,只当三小姐蕙质兰心,善解人意,不想三小姐竟是个口是心非之人,不帮就不帮,说这么多做什么!但是,我长这么大难得遇到喜欢的,我自然有其他手段,到时候大不了与你一起嫁去金国。你做大,我做小。”
孙蓁一懵,待反应过来,只气的发抖,指着她半天,“你……你……”
“怎样?”花吟挑衅看她。
“好!”孙蓁一甩袖子,即使气的面红耳赤,也不会出口恶言,“你说,你想我怎样帮你?”
花吟心中早有思量,也不再多说,来到案前,寥寥几笔画了一幅画。
孙蓁不解,看去,只见,隐隐约约碧波荡漾中,似是立了两根柱子,一个靠前,柱子上做了个牡丹花样。另一个更靠近水中央,光秃秃一根隐在水中的木桩。旁边则标了尺寸,前一个花样硕大,可容一人,或立或坐,另一个则只容一人一脚。边上写着二字:掖池。孙蓁来不及好奇,就见花吟又将另一幅画作好,是一套衣裳,那裙裾倒也不华丽,却是繁复飘逸,挺适合翩翩起舞的,旁边也有标注各种尺寸,外层是火红颜色,里层则是白色。
孙蓁皱了眉头,说:“你倒是会玩花样,掖池之中,端坐花心,颇是新鲜,你想表演什么?”
“那牡丹花心是为三小姐您准备的。”
“什么?”
“我只求三小姐给我这个机会,但是并不是说不要三小姐帮忙,三小姐歌声曼妙,若是缺了三小姐的歌,那这场舞多少也失了几分味道。况且,三小姐身负国公府的使命,若是积极准备即使被喧宾夺主,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多苛责,但,若是你连出场都没有,只怕往后日子也不大好过。”
孙蓁秒懂了,她这是想喧宾夺主?而自己有心退下,也不至落人口舌,她突然倒有些佩服她的自信和勇气了。
只是这隐在水中光秃秃的木桩,她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想站在上头跳舞吧?
怎么会?
怎么能?
她怎么敢?!
花吟又说:“我记得我三弟曾经谱了一首舞曲叫《花妖》,我知他性情,这么多年,肯定多加修改,定然精益的精妙绝伦,你应该听他弹过,您能将曲子谱出来吗?”
孙蓁当然知道这首曲子,歌词还是她填的呢。
花吟待两幅画和曲谱晾干,卷好,递给三小姐说:“你叫孙涛连夜将这个送给晋安王,就是说为了明晚的晚宴准备的,请他命宫内的良工巧匠连夜建造赶制,务必在明晚大宴之前做好。曲谱也是,请大乐司的人,练习练习,明儿个一起用上。”
孙蓁叫了丫鬟过来,将画儿递给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丫鬟应声,匆匆离开。
回过身来,见花吟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仿似是方才劳神,累了。
孙蓁仍觉得奇怪,“你真的喜欢他?”
花吟警觉,抬头,“难道三小姐后悔了?放心吧,我只给自己这次机会,若是功败垂成,我绝不会纠缠,三小姐想嫁谁嫁谁,我自当躲的远远的,不碍三小姐的眼。”
孙蓁气结,“随你!一面之缘的缘分,你想要就拿去吧!”
花吟却有些儿出神,一面之缘啊。
她对凤君默一见倾心,牵扯出那一世的冤孽,可不就是一面之缘。
爱一个人,倾一世之情,无怨无悔。
“看来,你真是爱上他了。”孙蓁盯着她的脸慢慢的说。
花吟看向她,莞尔一笑,“多谢三小姐成全。”
既然已经闹翻了,原本要歇在一处聊天的心思是没了,按照花吟的要求,孙蓁将自己院子后头一处小厢房叫丫鬟打扫了出来,让给她住。
那房屋简陋,最重要的是,寻常不会有人过去,安静。
是花吟自己要求的,孙蓁也不好多言。
梳洗过后,花吟给小丫头下了药,让她昏昏沉沉睡去了。
夜渐渐深了,她穿戴好衣裳,因着没带换洗衣裳,孙蓁便给了她一套自己的粉色衣裙。只是珍珠还给三小姐了,头发只用了根系带松松垮垮的系着。
熄了灯,她搬了个凳子自后面的窗户爬了出来,沿着杂草丛往深处走,行不多时,她站住脚,说:“还不出来?”
寂静无声。
她叹气,“无影?无踪?还是其他什么人?出来吧。”
有草木的悉索声,暗夜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唤了声,“花……大夫。”
花吟听出来了,是无踪。
“带我去见你主子,立刻,马上。”
无踪一愣,旋即上前,见她一身女装,只得将身上的外衫脱了盖在她身上,道了声,“得罪了。”言毕抱住她的腰,将她背在身后,几番纵跃,出了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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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内,摇曳烛光中,南宫瑾正与几名心腹商议大事,他说:“福王对孙蓁倾心久矣,此番耶律丰达要带走佳人,福王定然会坐不住,到时候我会荐福王送亲,并暗中相随,福王是个好色鲁莽又胆小之人,之所以对孙蓁念念不忘,只不过是从未得到她而已,福王断不敢劫了新娘子,但他色胆包天,只要稍加怂恿必会干出强辱新娘子的勾当,到时候,只需将耶律丰达引过去。”他偏头看向乌丸猛,说:“猛,趁乱,杀了耶律丰达。他一死,金周必然开战,以烈亲王素来的脾性,定然是要自请迎敌。而福王为了保命,断然会殊死一搏,倒时我再诱他道出贞和帝与弟媳苟且之事,天下哗然。烈亲王手握重兵,只怕再是兄弟情深,此刻也会阵脚大乱,凤君默就更谈不上了。而周太子一直虽有狼子野心,苦于没有机会施展抱负,有了这天赐良机,岂会放过?定然会打着王无道的旗号,逼宫。到时候我也会助福王掺一脚。周国内廷乱了,烈亲王无心迎战,却也能牵制住金国的大军。而金国王廷空虚,我等正好起事,拉扎木,原耳悉,你等只需鼓动各方势力,打着匡扶正统,斩杀妖后的名号,引大皇子返朝即可。到时候我会在索尔道与尔等汇合,杀入王宫。”
原耳悉紧皱着眉头,“殿下,那到时候陈国再大举进犯我大金该当如何?陈国一直对我金国虎视眈眈,此次恐怕绝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南宫瑾冷声一笑,说:“那你当我废了这么多心思,筹划布置,搅乱周国王廷是为了什么?”
原耳悉顿了顿,仍有几分不解,他是悍将,肚子内多少缺了那么点弯弯绕绕。
坐在南宫瑾左侧的王泰鸿这时候摇着蒲扇,笑着开口了,“敢问将军,如今的金国与周国,到底谁更肥?”
“周国。”原耳悉顿时茅塞顿开,陈国国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惯会落井下石,其中利益取舍,不言自明。
南宫瑾坐正身子,眼睛在烛火下熠熠发光,说:“待我登得大宝,不妨与陈国主分一杯羹。”言毕又看向王泰鸿,“先生是周国人,我这般说先生不会介意吧?”
王泰鸿笑着摇蒲扇,“殿下客气了,王某说来也不算是周国人,家中祖父是金国人,祖母是北胡人,母亲才是周国人,真要细细追溯,外祖父母还是赵国人,周灭赵立周,母亲才成了周国人。呵呵……所以,王某是天下人,要辅佐的明主也当以天下为霸业。殿下,可还满意?”
南宫瑾看着他,半晌,朗声大笑。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南宫瑾冷声呵斥,“何事?”
来人战战兢兢,说:“是……是……无踪。”
“让他等着。”
“可是……可是……他说花大夫要求见主子,人已经候在外头了。”
南宫瑾一怔,面上冷凝的神色变了变。
拉扎木与乌丸猛对视一眼。
南宫瑾面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意,挥挥手,“按计划行事,你们都散了吧。”
乌丸猛、拉扎木、原耳悉等是武人,闻言直接从窗户飞身而出,只有王泰鸿是个文人,他慢悠悠的起身,朝南宫瑾躬身一拜,这才施施然的朝正门走去。
屋外,花吟紧张的两只手指头都快被自己绞断了,见到有人出来,就着廊下的六角灯一看,登时脸就白了。
王泰鸿,他不是凤君默的幕僚吗?怎么转来转去还是到了南宫瑾这里?为何!
她的目光追着王泰鸿不放。
王泰鸿起先看清她的脸时,也是惊艳不已,心念电转,暗道了句,“没想到花小大夫居然是名女子。”却见花吟一直盯着自己看,虽然文人雅士都有几分风流绮思,但一想到这女子和屋内那人的关系,顿时也笑不出来了,只恭谨有礼的朝她拱了拱手,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无踪唤了她一声,花吟这才回过神。
进了屋内,南宫瑾正依在靠窗的榻上看书,身后垫了个引枕。
从花吟进屋到她站在他面前,他一直面无表情,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无踪退了下去,顺带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花吟听到关门声,虽然极小的一声,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明明来的时候,她还是信心满满的,大有壮士赴死的豪情壮志,但临到跟前,还是畏缩了,她太了解他了,说到底,他杀人不过手起刀落的事情。
而她的计划,足够他心动吗?
花吟越想心越乱,反不知从何开口,只紧张的一口一口吸气。
南宫瑾久等不见花吟说话,遂不动声色的自书本上微微抬了眸。
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今儿个母亲去花家提亲,花容氏紧张的甚至将在衙门办差的花大义都给叫了回去,虽然最终也没落实,但南宫金氏还是强势的将身上佩戴的一对贵重的镯子留下了。他知道,如此,这婚事就算不成也得成了。
他有料到,今夜她八成会过来,即使她再沉得住气,提亲这种事……
就算之前俩人之前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
南宫瑾想起那天的事,心中既是甜蜜又觉得伤自尊。
目光不自觉的扫向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胸……
眸子不自觉的暗沉下来,有些儿热,他觉得这样不妥,禁不住清了清喉咙。
花吟听他出了声儿,一惊,睫毛快速扇动,就与南宫瑾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对上了。
这般看定,南宫瑾也不好再端着了,但也放不下来,冷着声儿说:“你站了半天就没什么要说的?”
话出口,他就觉得不好,貌似为了压制住那丝不自在,声音太冷了些,会吓着她么?没事,没事,她一直都脸厚如城墙,给她点好颜色,她就蹬鼻子上脸,还是先晾一晾……
花吟顿了顿,想了想,勉强挤了个自认灿烂的笑,“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嗯嗯,确实好久不见了。
那次她在他身下干瘪的跟个假小子似的,这会儿,倒完完全全像个女人了……
那粉嫩嫩的模样,正是这世上最美的花儿。
南宫瑾觉得自己又不好了,他伸手去够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都是茶沫子。
不高兴,推到一边。
花吟一眼瞧到,狠了狠心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赶了出去,忙提着裙子,自小圆桌上提起茶壶给他斟满。
一股熟悉清淡的香味袭来,这味道南宫瑾焉能不熟?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将她往身前一拉,卷起袖子看了一眼。
之前,他就有怀疑过,那血药是取自她身上,但想想又不对,整整六十二天,六十二刀,他何德何能能叫一个女子心甘情愿为他挨上那么多刀,况每日小半碗,那样瘦小的一个人,又怎能有那么多血,就算能挨过六十二天,也活不下去了。因此,他虽有怀疑,理智却告诉他不可能,因此,他饮那血药,也饮的心安理得。
现下,见她小臂光洁如玉,半分伤痕都没有,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是稳稳的放了下来。
“大哥,你的手怎这般的凉?”他握住她的手,她却紧张的反握住他的手,皱了眉头,这样炎热的夏,他的手却温凉如许,难道烈焰红蕊不管用?
南宫瑾看着她满脸真挚的关切,心念一动,再也忍不住,顺势一拉,拥她入怀。
那一刻,空寂许久的心瞬间满了。
花吟整个人都傻了,趴在他怀里,整个人僵如木雕。
他并未察觉到她的僵硬,因为他比她还紧张,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拥抱一个女人,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肠。
“大……大哥……”花吟颤着声儿。
“嗯?”他将唇埋入她的发中,嗓音暗哑。湿润的唇几乎贴在她的脖颈。
什么情况?花吟整个人如遭雷劈,忽而想到那天的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她习医这些年来,自然知道治病可不仅仅是治身上的病,有时候人心里上的病才是全身病痛的症结。她知道男人在那面尤其的敏感,没见着宫里的公公大多心性与常人不同么,遇到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人,最好是能顺着就顺着,切莫激怒他。
花吟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一下,因此自他怀里抽开双臂,展臂抱住他的腰身。
南宫瑾只觉得腰身紧绷,有个地方不自觉的抬了头。
花吟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说:“我知道大哥之前厌恨我骗你女扮男装,又帮着凤君默追查逍遥侯,可是我真的没有坏心,我……”
“我知道,”他的鼻息尽在她耳边。
她抬头看他,正要继续解释,突觉眼前一暗,他的唇就压了下来。
花吟:灵魂出窍中,什么,什么,什么情况?
有了上次的经验,南宫瑾虽然仍旧生涩,但一回生二回熟,他的吻不似第一次那般只是疯狂的乱啃,他竟也学会了温柔,先是辗转轻咬,继而敲开她的唇,火热的舌顷刻间攻城掠池,纠缠着她躲避不得。
他将她压在榻上,倾身覆上她。
自唇而下,吻逐渐变的粗暴起来,胸前慢慢的绽放出一朵朵红梅,他急不可耐的去扯她的衣裳。
直到胸前一片冰凉,带着薄茧的手擦疼了她的肌肤,忽觉得身下似被什么坚硬物件顶住,压在俩具身躯之间咯的她生疼,花吟虽未经过男女之事,但毕竟是大夫,登时一双被折腾的雾霭沉沉的眼登时清明,大睁着,又圆又亮。
“大哥,大哥……”她开始挣扎,身子往后缩,本来她是想过,若是他想发、泄情绪,就由着他高兴吧,反正他又做不来什么,况,又不是第一次了,破罐子破摔大抵就是她这种心情了。
南宫瑾不满,将她往身下拽了拽。
花吟的脑子已经完全清醒,双手捧住他的脸,大声道:“你全好啦?”
“嗯,”嗓音温柔的几乎滴出蜜来,他凝视她,“我猜到了,是你去找的幽冥子,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告诉我,无论什么交给我便是。”他低头,吻她的眉眼。
“不是,不是,”花吟又捧住他的脸,整张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结结巴巴道:“既然好了……好了,咱们……咱们这样不……不妥吧?”
南宫瑾心神已乱,就连那“既然好了,咱们这样不妥”都没听出这其中严重的逻辑问题。
他微微一笑,眸中满溢着缱绻温柔,就这般俯视着看了她好一会,就在花吟以为会被这样看死之时,他轻笑,“好。”言毕,又俯下身,深深吻了她一阵,这才放开她。
这个女人,不管曾经如何,不论将来怎样,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想好好待她的。
所以,他不能在此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了她。
花吟羞的无地自容,一旦脱身,几乎是瞬间就跳下了塌,背着身子胡乱的整理衣裳。
南宫瑾有些无奈的用衣角遮了身下翘起的一处。
女孩儿家的闺誉重要,他觉得自己这般唐突孟浪,应该跟她说声“对不起”,但又觉得她迟早是他的女人,对不起什么,他是说不出口的,说了,反而显得生分了。
气氛尴尬起来,南宫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你今日过来,可是你母亲与你说了什么?”要不聊聊婚事吧,现下无事,商量着将婚事定下来也是好的。
白天他事儿多,无影无踪都是夜里来汇报情况,因此他并不知晓今日她去了镇国公府未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