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肯告诉我真相了吗?”阿尔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真是漂亮的孩子,怪不得那孩子为你着了迷,你跟你的爸爸很像。就连性格都像。”老人回忆道。
阿尔杰开口道:“看来您很熟悉爱德华德大公,可是这个时候我不想谈论他。”
老人呵呵的笑起来,比上次见到慈祥了很多。“孩子,你真的想好了答案了吗?是要留下,还是要离去。可是如果你是在知道这件事后,选择留下,修斯特是会伤心的,这也是他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如果当年他就告诉了你,你这种性格的孩子,就会被感情的枷锁困住,你是做大事的孩子,而修斯特身上肩负着一个帝国,你想好了吗?离开,你还能拥有自由的人生,一旦留下,你肩负的将会更多。”
“我想好了。”阿尔杰回答老人。
“好吧,跟我来孩子。”老人说道。
阿尔杰快步跟了上去。老人带着他来到了上次的冥想之境。
再次置身浩瀚的宇宙之中,阿尔杰却没有上一次那样欣赏的心思,他的心情异常的沉重,心脏上仿佛缀着一块沉重的铅块。
“别担心孩子,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连修斯特本人都已经不那么在意了。”老人说着,站在冥想之境的中央,他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这个时候看不清边界的房间里的一处,开启一扇白色的小门。
老人说:“跟我来。”
当阿尔杰踏进那个的门时候,门一下子又消失了,而整个白色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实验室,可是这实验室似乎已经废弃了很久,只有中央摆着两台长方形的透明装置,那两个巨型的透明装置,是很明显可以躺进去两个人的大小。
而在透明的装置后面,有一个黑色的箱子,那个箱子里全是血迹,箱子大小只有半平米多点,可是内部构造却极为精妙,似乎是用来保存什么重要东西用的。
老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他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孩子,你不要嫌弃他,为了帝国,我们也是用尽了办法。跟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是让我的记忆告诉你吧。”
老人坐着的位置上,一个半圆形的乳白色金属头盔缓缓落在老人的头上。
老人的脸上瞬间浮出了痛苦的神色来。
“前辈。”阿尔杰叫到,语气流露出一丝慌乱。
“不碍事,不碍事,这比我的孙子,当年的遭的罪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老人说完闭上了眼睛。
天花板上落下巨大的全息投影来。
时间记录是6021年,的确就是那一年出的事情。
噔噔———
皮靴踏着实验室的金属地板声音传来,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一队皇家警卫队特勤组成员,以及军情局特工的护卫下,抬着一只黑色的箱子走了进来。
随着埃德加博士的视线,阿尔杰的心也提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从身体内部传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只黑色的箱子上。
那只黑色的箱子,就是之前阿尔杰看到过的,只是现在这个黑箱子是密闭的,并且经过了一层加固。
那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埃德加博士走了过去,还有跟随在他身边的一直在匆忙准备的其他研究员,带上了手套也靠近了黑色的箱子。
“不,谁都不许动他。”一个疯狂的声音大叫着跑了进来,将那些医生与护卫,都撵开,扑在黑色的箱子上,双臂紧紧抱住那个箱子。
那个人穿着尊贵,此刻却衣衫凌乱不整,脸色难看。
这是先皇,修斯特的父亲,阿尔杰一惊,似乎箱子里放着什么东西,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印象之中先皇总是高高在上,不拘言笑,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可是这个皇帝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极其复杂的,他从来没有懂过先皇,即使在他跟海瑟薇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这个人也只是用冷冰冰的表情告诫自己:“你有海瑟薇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抱着黑色的箱子老泪纵横。
都说alpha流血流汗不流泪,可只是未到伤心之时。
阿尔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涨的发酸,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可是却不敢面对,此刻就连普通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埃德加博士只好遣人将先皇架了起来,先皇只是顽固的死守在箱子前,两只手紧紧的把住那只箱子,将靠过来的人都撵走了。“他只是睡着了,我的儿子只是睡着了,他以后还要继承我的皇位,成为像凯撒一样的皇者。”
阿尔杰伸手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他意识到这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只是老人的一个回忆,他缓缓的将手垂下,可是心里却好像破开了一口巨大的黑洞,冷风一直往里灌,全身都冷的发抖。
“你如果不想彻底失去他,就让开。”老人声若洪钟的声音响起,他走过来,从先皇的手里轻轻的拿过了那只箱子。
黑色的箱子被放在一个金属的平台上,而旁边各种仪器已经准备好了,滴滴的声响,尖锐的金属针头,悬在了透明玻璃的培养槽内。
黑色箱子上的金属装置被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箱盖随着气压的散开的声音,终于缓缓开启。
“这么小的一个箱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放的下那么大一个人……….修斯特长我比我还要高………这是假吧…….都是假的吧…….”阿尔杰往后倒退了几步,他的声音有几分凄厉,夹着一丝哭腔,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
黑色的箱盖还是打了开来。
阿尔杰不知道自己是跌坐在一张椅子上,还是跌坐在哪里,他的手紧紧抓住了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他的指甲死命的抠着异常坚硬的冰冷金属,指甲盖裂开,扎进肉里,却仍旧毫无知觉他就这样仰着头,看着埃德加博士的记忆,紫色的瞳孔一阵又一阵收缩,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黑色的箱子内,那个人静静的躺着,原本鲜活的英俊面孔,此刻却血肉模糊,半个头颅都被炸碎了,只剩下半张面孔,能模糊辨认出自己曾经的熟悉的那个人的样貌来。
被鲜血染红了的脖子,勉强支撑着这张血肉模糊的面孔,可微微开启眼睛里露出一点蓝色的眼珠来,他似乎还有什么心事,无法瞑目,眼睛没有闭上,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不肯放弃。
即使大半的身体被炸毁,套在残破不堪的漆黑色军装之内,即便双腿不在,只留下一直手臂,然而那只手臂仍旧牢牢的攥着什么,手上的皮肤几乎都烧没了,可是他的手里还是牢牢的攥着什么东西。
埃德加博士强忍着眼泪,似乎想要将那个东西取出来,可是他用尽力气却都没能够扳开那只手掌。
“孩子,是爷爷,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你回盖亚了,没人会抢走你的东西的,你放心交给爷爷吧。”随着老人的话,牢牢攥着的拳头渐渐松了开来,他的嘴巴轻轻的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最简单的音节,保留着最后一口气,支撑到了最后。
阿—尔——
眼底最后一丝蓝色,被逐渐闭上的眼皮遮挡了起来。
老人从松开的手里取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被血水浸透了的纸片,是每次出征之前留下遗书的习俗,那张纸片因为一直被牢牢攥着,而显得皱皱巴巴。
另外一名工作人员,用镊子小心熠熠的将那张纸片伸展开来,他将那张纸片拿在手里,给埃德加博士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扭扭曲曲的字母。
阿尔杰
阿尔杰一手按住了嘴,眼前早已经随着自己的名字模糊成了一片。
“阿尔杰等等,再等等,我想跟你在多说几句话。”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时隔三十年光阴,直到今日,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安静的防腐液之中,浮着残缺不堪的肢体,那只被烧光了皮肤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攥着这样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自己的
仪器滴滴的声音,证明大脑还有一丝活跃。
这个时候埃德加博士对先皇说道:“他的大脑还活着,因为一丝执念,被精神力保护着,可是这股精神力很快就会散去,培植新的器官已经来不及了,唯有现在马上移植副体的半个大脑。或许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你是说海瑟薇吗?”先皇问道。
“是的,这是修斯特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了。”
他们等来了海瑟薇,还是穿着白色长裙的漂亮人鱼,当她第一眼看到修斯特的时候,却露出了一个微笑,她并不恐惧那样残缺的身体,她把手放在修斯特脸上说道:“我已经感觉到了,我会救你的,不需要父皇请求,我也会那么做的。”
“埃德加爷爷,修斯特是不是会有一些我的记忆,平时只是感觉,这次会直接清楚的感受到吧。”
“大概会有那么一部分。孩子。”
“这样就好。”
那是一场惊人的手术,阿尔杰从未见过那样的精湛的手术,半脑移植,精神力传送,短短三个月时光之后,修斯特又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
可是那时的自己恍然未觉,他那时还责怪修斯特为什么又让妹妹病了,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个惆怅的拥抱,可是那时候却什么都不懂,依然不知道那三个月,也许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阿尔杰坐在哪里,记忆何时终止,他无所知觉。
“孩子,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你可满意,这就是你要的答案。”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阿尔杰眼神空洞,他就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仿佛一具僵尸。
“孩子,你要去哪里?”老人急忙叫道
阿尔杰就好像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一样,他沿着来过的路出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记不得周围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一直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