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贺老夫人走到沙发上坐下,苍老的声音有些低:“贺熹,你恨太奶奶吗?”
贺熹沉默了一会,声音平淡地道:“我只恨我自己失败了。”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已经是枉然,贺熹已经是被逐出贺家,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这里。
他可以去国外任何地方,只是除了这里。
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贺家,这一辈子他都不能再踏足。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不错,虽然走了错路,但这份气节倒也还像是我们贺家人的风范。”贺老夫人声音淡淡的。
“呵……”贺熹忽然笑了,勾着唇道:“有贺家人的风范又如何,可说到底贺家这么多子孙,您最喜欢的不还是贺凛吗?太奶奶,您今天不是已经把贺家交给贺凛了么。”
“你被困在这里,还知道在祠堂里发生的事,看来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贺老夫人道。贺熹笑了笑:“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我想贺家的其他人也不意外!你一直都喜欢贺凛,贺家家主这个位置你恐怕早就想给贺凛了吧!你说我走了错路,太奶奶,我走这条
路是你逼的!”
“我逼的?”贺老夫人皱起眉。 “如果没有你的偏心,如果我不是从很早以及就知道贺家的家主会归贺凛所有,我也不会孤注一掷想博一把!太奶奶,这一切不是你逼的又是谁逼的?你以为贺家那么多人
,他们不想争吗?他们都想,他们只是不敢而已!”
贺熹掷地有声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懑。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争,就算你当不上贺家家主,或许你还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贺老夫人道。
“让我像他们一样吗?守着一个贺家的公司,过着衣食无忧、仰人鼻息却还沾沾自喜的日子,我做不到!”贺熹不屑地道。
他输了,他不甘心,但是他不后悔!
“贺熹,你还真是让我惊讶,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野心。”贺老夫人有些低的声音带着一抹赞赏。
“现在说这么多都没用,我已经成了贺家的败类。”贺熹有些自嘲地道。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贺老夫人道。
贺熹一怔,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违背贺家的家规,将您软禁,我知道,这辈子您都不会原谅我。”
“不,你只做错了一件事。”贺老夫人摇了摇头,眼神淡淡地看着贺熹,道:“你不该投靠炎霖。”
贺熹浑身一震,转过头错愕的看着她:“您……您不怪我对您……”
“我为什么要怪你?我的曾孙有野心、有胆识,即便对付的人是我,可是起码证明你不是个怂包!贺熹,其实如果你没有投靠炎霖,今天贺家家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贺老夫人声音缓慢地道。
“您说什么?!”贺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如果你没有投靠炎霖,就算今天所有人都反对我把贺家给你,我也会这么做。”贺老夫人淡笑着道。
“为……为什么?”贺熹错愕地道。贺老夫人眼神淡淡地看着他,道:“你说的没错,你们所有的小辈中我的确更喜欢贺凛,他也一直是我认为的贺家下一任家主的人选,但是你让我觉得意外;贺熹,你有野
心,你连忤逆我都做得出来,我相信你会把贺家带到更高的高度。”
贺熹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咬了咬牙,道:“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和炎霖就……”“那是因为你蠢!你真的以为炎霖把声势闹得这么大,他的胜算就很大了?”贺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的确触犯了贺家的禁忌,第一你与政界的人来往,第二,你的选择
是错误的;贺熹,你的野心会害死贺家。”“你没必要因为贺凛而愤愤不平,其实除了他,贺泉和贺萧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类,可是啊……”贺老夫人摇了摇头,道:“贺泉喜欢赌,今年他管理的公司前三个季度的盈
利都被他输掉了!贺萧……他要面子,为了一个夜场陪酒女和别人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一个赌徒,一个只会冲动行事的人贺家怎么能给他们呢?”
要将一个家族传承,怎么可能会因为喜欢谁就给谁,贺老夫人纵横商场大半辈子,她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说着,贺老夫人停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贺熹道:“其实你刚让人软禁我的时候,我很惊讶,我几乎认为你比贺凛更让我刮目相看,直到我知道你背后还有炎霖。”
所谓一步错,满盘皆输,就是说的贺熹。
如果他没有投靠炎霖,今天的贺家就真的是他的了。
“……”
贺熹紧紧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老夫人叹了口气,站起身,将一张卡片放在桌子上,道:“这个你带上,里面的钱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那是一张银行卡,四四方方的卡片在灯光下折射着光芒。
贺老夫人说完后,转过朝门口走去,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窄窄的影子。
“为什么?”贺熹有些干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老夫人脚步停下,回过头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太奶奶年轻的时候,也吃过没有钱的苦,我知道没有钱有多难,你们这些孩子啊,都被宠坏了,真的
让你们过节衣缩食的生活,你们哪里受得了。”
“我是说为什么?”贺熹眼睛紧紧看着她,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我做了这些事,你还要给我钱?”贺老夫人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有些悠远:“我记得你小时候,大概是五岁那年,你们一家还住在这,那个冬天你总是在感冒,食欲不好,你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
糕,你拿到了却说要给我尝尝。”那是一段已经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久到贺熹都已经忘记了,可是这个头发全白的老人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