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岚这些日子也是有些辗转反侧的,京中不知道现在境况如何了,正因为不知道,才更让心中不安生。刘寻被世家阴了是肯定的,而现在府上还留着个羽林卫都统养伤,谢青岚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是个老大难问题。

但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着面前自称是奉了越王之命来接陆贞训的人,谢青岚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半点不肯相让。

那人笑得有些尴尬:“傅夫人,越王殿下和侧妃感情笃深,殿下现在在京中侍疾,难免想念侧妃得很,这才命人来将侧妃接进京去。”那人一双三角眼不住的看着谢青岚,“傅夫人虽说和侧妃姐妹一场,但也没有不让夫主见侧室的道理啊。”

谢青岚摇头,态度很是坚决。京中如今是龙潭虎穴,陆贞训一进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谢青岚身为绝世好妹,绝对不会让姐姐去冒这样的危险的。当下分外坚决的摇头:“此事绝没有商榷的余地,侧妃素来是由我们照料的,万万没有殿下说要带走就要带走的理儿。更何况如今京中什么样子,皇上身子不好,也坐镇不了许多事,难免看顾不到,我自然不会答应。”

谢青岚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那来人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并未说什么,反倒是看着谢青岚直发笑。谢青岚被他看得毛毛的,还是强作镇定的和他对视,半点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那人和谢青岚对视了不多时,还是“呵”一声笑了出来:“安阳女侯,说句不中听的,若不是敬重你是侧妃的表妹,我们可没这个由头非要来知会你一声不可。即便现在强行掳了侧妃去,也没有你说不的机会。况且,夫主要见自己的女人,可没有要向娘家人打报告的说法。”他又上下看着谢青岚,“况女侯爷还不是侧妃的娘家人。”也不待谢青岚回嘴,扬手道,“还不来人?进去迎了陆侧妃回京去,别叫越王殿下等急了。”

谢青岚顿时生了气,转头看着他,怒道:“谁敢进去?此处只怕还容不得你放肆!”

那人笑道:“安阳女侯该知道,如今齐王殿下在宫中监国,端敏大长公主和齐王世子又被北戎刺杀身亡,女侯爷的夫婿也没了,现在的境况,可是孤立无援,再没有什么法子了。”

谢青岚嘴角一抽一抽的,心道是要是现在端敏和刘肃并傅渊一起出来,不得吓死你?但谢青岚还是忍住了:“即便我孤立无援,却也不是你作践得了的。还不滚出去,此处没有你放肆的份!”

那人冷笑,又欲再说,不觉寒芒闪过,已有一只袖箭钉在了他脚边,叫他一怔,顿时向后倒去,坐在了地上。

转头看去,舒琅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满脸的寒霜,看着那人冷笑道:“嘴巴放干净点,这里没有你撒野的份,再敢瞎咧咧,下次么……”他故意不说下去,反倒是看向了那人的私密处。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人赶紧捂住了那,陪笑道:“傅夫人,如今委实是越王殿下的意思,这才要将陆侧妃接去,若是带不走,咱们也不好做人不是?还请安阳女侯担待些?”

谢青岚正欲回绝,身后传来了陆贞训的声音:“既然是越王殿下的意思,那我随你去一遭也不是不可以。”

那人见陆贞训出来,顿时喜出望外,笑道:“还是侧妃深明大义,越王殿下确实想念侧妃得很,这才让小的们来接侧妃去京中一聚。”

陆贞训平静的听着,道:“我省得了,一会子会与你们回去的,不过先等我拾掇一下行李,再去不迟。”说着,对谢青岚使了个眼色,进去了。

谢青岚对于陆贞训这样快松嘴也是表示狐疑的,但陆贞训的为人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还是跟着陆贞训进去。见她坐在屋中,这才道:“姐姐,你又是何苦?”

“我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陆贞训让采荷收拾出了一些细软,“我若是不走,京中的人一日就会来这里。世家还没有将这事闹大,咱们就还有机会。只是齐王世子和端敏大长公主未死的消息万万不能被人知晓了,否则前功尽弃。况我进京去,也算是去打探虚实。刘平为人我虽不清楚,但想来并不是这等委曲求全的人。”

“姐姐……”谢青岚喃喃唤道,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看着她出去了,赶紧说,“姐姐,万万保全自己,千万别坏了自己啊。”

陆贞训只是平静的点头,跟着来接自己的人去了。

*

而从冀州到京城,说远不远,只是陆贞训一个女子跟着上路也是用了不少时间。一直到了那日的下午才到达。

而出乎洛阳侯意料,越王这孟浪的,居然屁颠屁颠的从皇宫里到了城门口迎接,见陆贞训来了,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可怜陆贞训被这货这莫名其妙的动作给惊得一怔,还是顺从的让他抱了。洛阳侯就站在一旁,看着越王将陆贞训给抱了个满怀,然后又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到了晚上的接风宴,这货又喝了个酩酊大醉,把洛阳侯等人都给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跟着一群人将越王送下去后,陆贞训才万分无奈的坐在床边,看着睡相有些不雅的越王,半晌没有说话。

残灯如豆,陆贞训怔怔的望了好久,这才起身,正欲吹灭,就听见越王的轻笑声:“阿贞,你这样等不及要和本王共赴周公之梦了不成?”

陆贞训一怔,很快的回过神来——这货原来在装醉!当下淡淡说,“夜深了,殿下该安置了。”

越王一张俊脸在灯火下有些蜡黄,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只是那样看着陆贞训,眸中水光潋滟,见陆贞训这样子,抿出一个轻佻的微笑来,起身从背后将她抱住:“这么久了,阿贞有没有想念本王啊?”

陆贞训那是日日被这货调戏,但是也懒得理他了,顺口道:“殿下醉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越王笑道:“你以为那些老匹夫灌得醉本王?昔年在北疆,那群虎狼之师怎么样灌,本王也从没醉过。”说罢了,又引陆贞训来了床边,从床褥下取出一封信来交给她:“你帮本王看看吧。”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陆贞训还是乖顺的拆了信,细细阅罢,连脸色都给唬变了:“北戎怎的这样厉害?”

褚霄驻守北疆多年,如今北戎卷土重来,竟然克制不住了!已经接连败退,若是再打不过,只怕大燕的土地就要丢了!

越王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阿贞,褚霄为人,你可知道些?你是怎么想的?”

“褚将军骁勇善战,早在大燕之中颇负盛名,即便被荣来势汹汹,也不至于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吃了这样多败仗。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倒也不是匪夷所思。”越王勾了勾指头,让陆贞训来自己身边,轻轻道,“阿贞,你我夫妻礼成那样多日了,什么时候把最后的礼数全了,你说是不是?”

陆贞训目光顿时黯淡了几分,半晌后才挤出一句话来:“殿下若是想,随时都可以。”说罢,起身便要解衣裳。

越王见状,哈哈大笑道:“本王就喜欢你这欲拒还迎的小模样,由着你性子,本王乐意就成了。”又顺手将她拥在怀中,“阿贞叫我好想。”

可怜陆贞训被他抱着,衣襟都被拉开了些,但是他又不进行下一部动作,提心吊胆真不好过。又闻见那稀薄的酒味,更是紧紧的蹙着眉头不说话了。

这样抱了一会儿,越王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世家原本就想要颠覆了这大燕的天下,只要将褚霄的布防图给了出去,还有谁攻不破褚霄的阵法?”

陆贞训浑身轻颤:“那……”

“你别怕,若是没有完全的法子,本王也不会让你来的。”借着昏黄的灯火,陆贞训的脸更是美艳了,她原本就是绝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更是美得让人见之难忘。

越王喉结微微滑动一下,喃喃道:“最快明日,褚霄只怕要守不住了。正好就中了世家们的下怀,将北戎放进大燕,那可就是万事大吉。”又笑道,“阿贞,你怕了?”

“妾身没有什么好怕的。”陆贞训很平静,“总归,人都是要死的。怎么死,也都不重要,只是穷尽一生,若能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也是难得的幸事了。”

越王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本王违背了自己的本心?”他冷笑道,“你看不起本王是不是?明知道世家打定主意要毁了大燕,为了皇位,还要与他们合作?”

“殿下有殿下的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也。”陆贞训轻轻说罢,合眼,一副疲乏的样子,“对得起自己就好,何必管别人看不看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