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谢青岚就正式从越王的别院之中搬了出来,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以谢家的家底要在冀州找到落脚处并不难,况且傅渊原本就为谢青岚安排好住处,只是被越王先截了胡,又惹得谢青岚早产,这才只能住在越王的别院之中了。

虽说谢青岚不提,但心里多半也明白了。傅渊不是无事迁怒别人的人,能下令杖毙锦云,必然是这丫头那里反水。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越王那么宝贝陆贞训,必然是不会冒着让陆贞训恨自己一辈子的代价来害死谢青岚的。

而虽说傅渊两口子做戏,但是外人不知道啊。谢青岚这在为夫守孝的寡妇带着一个小女婴独住在一处院子里,关着门过日子,谁也不知道这安阳女侯到底是怎么了。

而日子转转兜兜到了傅家的小娘子傅令月九个月,能爬能翻身,还会逮着自家老爹的袖子啃的时候,京中总算是来了一个大霹雳——北戎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褚霄无奈之下只能往北疆去,留了端敏在京中。

虽说很吃惊,但现在谢青岚只能关门过自己的,而傅渊每日也在书房之中和舒忌说话,唯独在傅令月小盆友抱着娘亲的脖子指着外面后,谢青岚这才会带她出去找她爹。

而这消息之后的第三日,门房处的婆子忙忙慌慌的来了:“夫人,夫人,门外有人来见夫人了,说是夫人的故人呢。”

谢青岚也是微微一怔,在冀州会有人说是故人而来?越王的官方发言说是回了吴越,但实际上就在京城周围转悠,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这样大喇喇的来啊。

思来想去觉得不会,谢青岚道:“来人可有报上名讳?”现在傅渊不便露面,就算是有一众人护着自己,也不得不多一个心眼,至少不能引狼入室才是。

那婆子涨红了脸,看着谢青岚,半晌才道:“夫人,老奴记得夫人的父母双亲早已去世,而那人、那人说是夫人的父亲……这样大不敬的事,老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这才说是故人。”

她还没说完,谢青岚“哎呀”一声叫出来,起身向外面抢去:“你可闯了大祸!”走了几步,又转头,跟在其身边的檀心何等的明白事理,点头道:“夫人放心就是,我晓得。”说罢便转身去了。

那婆子也不知道什么事,跟在谢青岚身边抢了几步,见她这样急切,也是狐疑起来,年岁大了也不便再跟,只能扯住原本是丞相府中伺候的小丫鬟道:“被人冒充父亲,夫人还能这样急切,唯恐怠慢了?”

那小丫鬟笑道:“妈妈有所不知,夫人的生身父母早已过世不假,但夫人可还有义父母呢。既是夫人的父亲,岂不就是端敏大长公主的驸马,定国公褚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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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岚那可真是跑得风风火火的,亲自在门前迎了褚霄。褚霄一身赭石色,衬得身材健硕,听到声音,这才转身道,神色淡淡的,却也含着不少的疼爱:“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样冒失可怎得了?“

因为跑动,谢青岚的脸有些发红,羞羞一笑:“叫父亲看了笑话,门房的婆子不知道事,这才误了事。”又迎了褚霄进门,“前些日子青岚听说父亲要回北疆,正想呢,没想到父亲会特意来冀州一趟。”

将褚霄迎进了正堂,谢青岚以女儿的礼给褚霄奉了茶,又命人将傅令月抱了来。小丫头睡饱了,看着自家娘亲,顿时笑得满脸口水,咿咿呀呀的要抱抱。

谢青岚也是有些尴尬的,抱了她在怀,笑道:“父亲别见怪,这丫头正是淘气性子,实在是青岚疏于管教了。”说罢,又将她放在膝上,轻轻打了几把屁股,“还不安分些。”

傅令月被一向温柔的老娘揍了几把屁股,一时委屈极了,瘪着嘴就要开哭。而在小婴儿傅令月眼中,和娘坐在一起的男人一定是爹,顿时一边哭一边向褚霄的方向扑腾。

谢青岚更尴尬了,倒是身后的云舒道:“小娘子只怕与外祖有缘,这才要外祖抱呢。”说罢,看向褚霄,“褚将军可要抱抱?”

褚霄也是尴尬万分:“我是个粗人,手重些,只怕会伤到孩子。”但看那小东西哭得雄赳赳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褚青萝小时候,还是伸出了手。

见老爹口嫌体直,谢青岚也是带上了些笑容,将傅令月抱给褚霄。这丫头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便宜外祖,半晌没移开眼。

凭心说,褚霄长得真的很不错,又是个沙场上下来的,那种浑身散发出来的男性魅力真不是一般小白脸能比的。傅令月看了一会儿,嘴角的涎水缓缓而下,将她胸前都打湿了。

谢青岚顿时好笑,这小丫头这样小就是个看脸的家伙了。好在褚霄长得不可怕,不然这小丫头那哭起来,俨然就是要哭倒长城十万里的孟姜女。

褚霄抱着傅令月也是有些尴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便宜外孙女给伤了,见她半点不怕自己,也是老怀甚慰,大掌托着她小小的身子,笑道:“这孩子是个灵动的,总叫我想起了阿萝儿时的模样。”

想到褚青萝,谢青岚眼角眉梢都扬起笑意来:“青萝是个明艳的姑娘,得人欢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又喃喃道,“只是我如今这样子,也实在不能进京去探望一二。”

虽说傅渊装死这件事被越王等人察觉了,但不拘怎么样,这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为了让人不起疑,戏要做全套,只好把所有亲近的都瞒过去,这样才能瞒过京中的世家,还有刘寻那傻缺。

谢青岚这样自我安慰着的同时,抬眼却见褚霄脸色满是惊诧,顿时也是目瞪口呆了。父女俩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褚霄才急道:“青岚的意思,是阿萝不在这里?”

谢青岚也是一脸懵逼:“父亲何意?青萝怎会在冀州?!”这话一歇,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把傅令月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谢青岚忙慌慌的接了女儿安抚,心却是猛烈的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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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事的起因,时间倒退回两个月前。刘肃去了粤地已久,而褚青萝的肚子是愈发大了,在齐王府中安胎。

因为谢青岚一到冀州就早产了,可把人吓得不轻,褚青萝担心得很,但又听闻陆贞训在那里,心中也是踌躇起来了,恰巧齐王妃有些不妥,齐王府里无人理事,太妃年岁大了,总不能出山吧。只好让褚青萝出马了。

而淑仪郡主虽是有孕在身,但却半点不含糊,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待齐王妃好了,褚青萝要动身对的时候,谢青岚寄信来说是不用了,这是只好作罢。

好了关键来了,约莫两月前,褚青萝收到了谢青岚的信,说是在冀州守孝之中,实在是苦闷不堪,求褚青萝去和傅令月玩玩。褚青萝欣然应允后,就动身了。

而动身到了现在的结果,居然是谢青岚把这妹妹弄丢了,褚霄这二十四孝老爹实在淡定不了了。原本抱着希冀来看看亲闺女和干闺女,结果这下可好,还揣着猴子的亲闺女居然不见了;还有更好的,干闺女根本就不知道亲闺女来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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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中,褚霄和谢青岚的表情完全可以做成一套表情包——大写的囧和懵逼。云舒立在谢青岚身边,见她完全失神,赶紧扶了她的手肘:“姑娘。”

谢青岚这才回神,低声道:“父亲之意,是青萝是收到了我的书信,这才动身往冀州来了?”见褚霄点头,谢青岚惊道,“绝无此事,即便嘉嘉无趣,在守孝之中,我又怎会让青萝来陪?”

褚霄道:“我与你娘也是想到了这个,还寄过书信来确认,却得到了明确的回复,你娘这才肯放心让阿萝来。”褚霄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难道有人截了阿萝去?”

“此事非同小可!”云舒立在一旁,蹙着眉头,“此举俨然是一石二鸟之子!姑娘和大长公主、驸马的关系非同寻常,以姑娘的名义叫走郡主,省时省力,郡主待姑娘一向是视为亲姐,更不可能生疑。一旦郡主失踪了,大长公主和驸马必然向姑娘兴师问罪。既是离间了双方的情谊,又能将郡主劫走……”

“那为何劫走青萝?”所谓一孕傻三年,一急之下,谢青岚智商俨然要往负数去了,深深吸了口气,又甩了甩头,这才道,“或者,劫走青萝的原因,是要挟。”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褚霄,“父亲是大将军,手握重兵,而青萝嫁进了齐王府,齐王手上也是有兵权的。用青萝来要挟父亲和肃哥哥,用她腹中孩子来要挟齐王府!”

这是迄今为止最合理的解释,而这个节骨眼上,要挟手握兵权的朝臣,能从中谋利的,只有……

“父亲,此事不宜声张!”谢青岚现在懵得厉害,只能往自己认为好的方面想了,“北戎来势汹汹,父亲不可轻敌。青萝那头,我来想法子,万不可声张,一旦人心散了,那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