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严少白进来,谢青岚沉吟片刻,便对铁柱轻声道:“大夫进来问你,你如实告知就是了,我不便在这里,一会子我再来与你玩可好?”

铁柱眼巴巴的看着谢青岚,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了。谢青岚说了一句“好孩子”后,这才起身往外而去。

“傅夫人?”严少白一向是个严谨性子,坊间早已盛传谢青岚的死讯,他对此倒也深信不疑,现在乍一见到谢青岚,也是懵了懵,“傅夫人不是……”

“一言难尽,严大夫还请尽快进去吧。”谢青岚很是踌躇,扯出一个笑容来,这才出了院子。

檀心跟着一起出来,见谢青岚咬着下唇很是迟疑的样子,叹道:“夫人方才若是跟严大夫说清楚,兴许还成……”

“也不急在一时,晚些时候再去吧。”谢青岚耸耸肩,“总归现在在这吴越,我倒是清闲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着刘寻的杀手会不会跟过来。

回屋睡了个回笼觉后,已然临近午时,舒忌来报,说是傅渊尚忙,叫谢青岚不必等他回来后,谢青岚也就自顾自的吃了午膳,这才一步三摇的朝着严少白的院中去了。

刚踏入小院,一股冲天的药味就窜入鼻中,呛得谢青岚一哆嗦,又在廊下站了好久,这才向屋中走去。又听屋中严少白的话:“我如今并无闲暇,方才问出应当如何诊治,我现在还要试试药方才是。若是方便,还请傅夫人在抱厦等候吧。”

伴随着说话声而来的,还有一阵瓶瓶罐罐的声音。谢青岚眨巴眨巴眼睛,说:“算了,我们回去吧,待过几日再来也不迟。”

毕竟严少白现在有了铁柱这个痊愈的例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定要趁热打铁,将这药方钻研出来才行。

刚回到屋中,就见傅渊正在更衣,谢青岚索性屏退了舒忌,自己上去伺候他。傅渊久久不见舒忌上前,转头见谢青岚携着衣物笑得那叫个天然无公害,唇角也是染上了笑意:“不是去寻严少白了?”

“正忙着呢,我也不好去打扰。”谢青岚一边给他更衣一边说,“怕是他找出来药方,一会子就要找人试药了?”

“应是如此。”傅渊轻轻颔首,又搂了她在怀,“你很喜欢铁柱?”

“啊?”谢青岚懵了懵,还真不是她非要阴谋论,而是傅渊这货的本性实在就是醋缸,这话问得实在太有别的意味了。思忖了一会儿,谢青岚含糊的说:“还行吧,小孩子嘛……”

“你喜欢小孩子?”傅渊那笑容更是诡异了,“青岚这样喜欢小孩子……”

“别闹!”谢青岚大义凛然的拒绝了他,“你瞧你眼下这乌青,还是多睡睡的好。”

“好,我这就去睡一会子。”傅渊应着,话中温柔更是让人沉溺,谢青岚正要摸摸他的头表示安抚,又被整个抱起来,“青岚陪我一起睡。”

至于守在屋外的舒忌听到屋中的话,很识趣的对檀心摆摆手,让她随自己下去。丞相大人这么些日子思妻心切,夫人这回被搂着上了床,不被吃抹干净谁信啊!

至于被吃抹干净的安阳女侯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也不必再去找严少白。又见自己八爪鱼一样缠着傅渊死死不放,也是尴尬起来。

待到第二日,试药的人已然传来消息,说腹泻和呕吐的确止住了些。这下整个吴越都是振奋,从发病伊始到现在这样久的时间,在瘟疫面前,头一次找到了治疗的药方,傅渊也飞快的拟了折子传到了京中。

至于华神医那头不爽了,那可不归傅渊管。

而谢青岚在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就动身去见了严少白。严少白忙了一天一夜,现在连眼眶都是红的,但听说是谢青岚来访,还是很快的出来了。

“严大夫。”被引入了侧厢,谢青岚才将手放上了案几,“往日严大夫为我诊脉,说我如今还不适宜有孕,那日里也是事多,现在我倒是想要知道了,可有什么方子能为我调理好身子。”

严少白微微发愣,又说:“傅夫人身子被药物所伤,若是没有意外,还是莫要强求的好。”伸出手为谢青岚诊脉后,眉头轻蹙,“严某并不十分擅长妇科千金,只能依着常例来为夫人调养。”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下药方之后,这才交给谢青岚。

后者接过后,笑容满满的看着严少白:“严大夫,恕我直言,昨日铁柱的事,严大夫也不是蠢人吧,应该知道,为何傅渊与我都只是命人通知你,而不去通知华神医的缘故?”

严少白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扬起笑意来:“傅相与夫人向严某卖的好,严某自然记得。”

“我夫妻二人不是向严大夫卖好,而是向整个严家卖好。”谢青岚笑道,“世人皆知,虽说是北华南严,但严家的医术,是不如华家的。昔年两家人那场暗中的比试虽没有太多人知道,但对于严家来说,却是莫大的耻辱,这回一朝翻身,严家会代替华家被捧上神坛……”她一边说,一边笑得更是欢喜了,“严大夫,这份重逢大礼,严大夫喜欢吗?”

“多谢傅夫人美意,严某自当铭记于心。”严少白是个很上道的人,虽说有着医者的傲骨,但对于旁人刻意卖好,却不是那样的死板,“严某不是白拿人恩惠的人,傅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严某相助,只需提出来,只要严某能做到,必然竭尽所能。”

“这话言过了。”谢青岚摆手,“我现在只需要严大夫帮我调理身子,这次险些命丧火场,我早已看淡了,只是再怎么看淡,也想为傅渊留下一丝血脉的。”

“傅相若知道夫人这份心意,即便不要孩子,也不会让夫人涉险。”严少白如斯说,“只是夫人若有这要求,严某自该相助。只是若是风险太过,夫人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谢青岚点头,知道严家本就是教导医者仁心,严少白当然对病患的命看得极重。而以傅渊的性子来说,若是自己真的为了生孩子把命丢了,只怕他会掐死自己儿子的。

从严少白哪里出来,谢青岚也就准备回去再睡一觉了。转过院角,却见有两个丫鬟在墙角根偷偷的说话。要说听壁脚这事,谢青岚也是很喜欢干的,因为能够听到很多再别的时候听不到的事。当下示意檀心噤声,偷偷摸摸的躲在僻静处。

“我听说,昨儿个丞相大人带了一个女子回来呢,连晚上就寝了都没让她出来,怕是入得了丞相大人的眼。今日我留心了些,说是那女子进了屋中,连丞相大人贴身的小厮都出来了。”其中一个小丫鬟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想来丞相大人已经将她收入房中了。”

“这倒也不稀奇,你们可知道,安阳女侯可是富可敌国的人,我若是丞相大人,也愿意娶她。前些日子她才没了,丞相大人转头就找了别人,看来也是个貌若无盐又不贤惠的。还有雨薇,也有几日没见到她回来了,多半是被丞相大人看上了吧。”

谢青岚嘴角微微一抽,一把火就在心中烧啊烧,又听另一个人说:“雨薇颜色颇好,又是个可心的,丞相大人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现在安阳女侯没了,要是她得力,说不准还能扶正呢,只盼她发达了别忘记咱们就是了。”

谢青岚真是想要一口老血喷出来啊,就自家夫君那人品,还能被一群小女生眼瞎看上啊!而且听这些小姑娘话里的意思,自己死了那真是喜大普奔的事。

莫名其妙多了一群情敌,谢青岚表示压力好大,并且这些小姑娘嘴里那个雨薇,实在让安阳女侯不能释怀。她本人是不相信傅渊真能那样没良心,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跟另外的女人花田月下,但是,凡事没有绝对不是?

檀心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自家夫人的磨牙声,还是拍了拍谢青岚的肩:“夫人何必为此动气呢?总该相信姑爷不是这样的人。”

谢青岚闷闷地说:“我自然信他的,不过就是气不过罢了。”正想着,还是整理了衣衫,从另外的路去了。

刚回到傅渊居住的客房,就见舒忌迎了上来,谢青岚也不含糊,单刀直入:“舒忌,我问你,这些日子,丞相可见过一个叫雨薇的姑娘?”

“见过。”舒忌也很大方,“雨薇对丞相大人有意,还通过越王引荐了。”见谢青岚脸色愈发难看,舒忌又说,“丞相大人如今将人绑了,扔在柴房呢,夫人可要去看看?”

檀心这才松了口气,心道是这货说点话干嘛这么大喘气,可把人给吓死了。又看着谢青岚的反应:“夫人看吧,我就说姑爷不会那样没分寸的。”

谢青岚轻轻颔首,外面已然走进了一人来,不管不顾的就对谢青岚打了个千:“安阳女侯,我家太妃请女侯爷往王府上一去,想要与侯爷说说话。”

谢青岚心中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