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敏这话一点都没有说错,若是今日刘瑶没有来,那么还能凭谢青岚想如何都好,但是刘瑶来了,一旦有个不妥就会传到皇帝耳中,倒是愈发难堪了。

这样心事重重的过了不多时,有侍女来上点心,小筑中虽是四面透风,但温暖的好像是室内一般。褚青萝不多时就去与刘肃说话了,她原本一直都郁郁不乐的样子,此时与刘肃说话,那眼角眉梢尽是温存的笑意,叫谢青岚心中笃定了,她果然是喜欢刘肃的。

刘瑶像是吹冷风冷着了,径直到了谢青岚面前坐下,端敏因着与褚霄一同去待客,也不曾在,仿佛谢青岚就短了一截似的。刘瑶坐在谢青岚对坐,细细端详着她,半晌之后,才低声冷笑:“我瞧着你算不得顶美。”

“比不得公主。”谢青岚现在跟陆家一群人划清了界限,愈发觉得做人退让是没有意义的,况且自己手上还有皇帝想要的东西,只要一日没有得到,皇帝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而自己只要不把皇帝逼急了,他也不会痛下杀手的,“公主貌美如花,叫世间所有女子歆羡。”见刘瑶面露喜色,又婉转道,“只是美则美矣,却无灵秀之气。”

刘瑶原本面带喜色,也全拉了下来:“谢青岚,你放肆!”

“臣女不敢。”谢青岚看着她,“今日既然都是端敏大长公主的客人,即便公主是大长公主的侄女儿,也不敢做什么有*份的事吧?况且,尊重是相互的,更不用说,皇上留着臣女有大用。”

“你不过是仗着皇兄疼你……”她愈说愈恨,紧紧咬着牙,那样子好像恨不能咬谢青岚一口。要说看不上,谢青岚觉得这个公主比刘寻那皇帝更让人看不上。倒不是旁的什么,皇帝的确是渣,但是人家至少是为了皇位稳固忍着某些东西,而刘瑶,因为是公主,所以肆意妄为,甚至说什么嫁了人,因为看了傅渊,迷恋上了之后闹着要和离的。

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公主病太重!没错,她的确是有这个资本,但同样是公主,同样都是母亲位主懿安宫,为何身为元后嫡女的端敏大长公主,行止有度,行事处处谨慎留有余地,而华阳长公主……只能呵呵。

这么想着,谢青岚浅笑:“皇上并不疼臣女,却是很疼公主。毕竟是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而臣女与公主不同,臣女没有犯错的资本。”

“你不过就想说本宫被宠坏了!”刘瑶的声音之中有压制不住的怒气,“你这样的人,傅渊哥哥为何会喜欢于你,百般维护于你!你、你也配——”

谢青岚懒得跟她胡搅蛮缠,起身正要离去,见侍女端着托盘而来,一时倒是不好意思了,只好乖乖坐着。

那侍女将托盘上的点心一一放下,又将糖蒸酥酪端下来:“公主吩咐过,公主和姑娘还是赶紧用过,一会子便开宴了。”

“省得。”刘瑶闷闷的嗯了一声,她长长的指甲,涂着丹蔻,艳丽得好像是涂了血一样,又取了锦帕来,将银质的小勺细细的擦了一遍,重新搁好,“你敢吃么?”

“公主说笑了,臣女如何不敢?”谢青岚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明珠珠串,又见褚青萝和刘肃缓步而来,也是启唇笑道:“肃哥哥和青萝妹妹也是闻见了这酥酪的香甜味,巴巴来了呢。”

褚青萝顿时笑开了,哪里见方才的阴霾之色,上前道:“可没见过你这样霸道的,吃着我家的东西,还要编排起我来。”

刘肃亦然笑:“谢妹妹如今倒是愈发促狭了,莫不是怕我二人与你争抢?”

“我瞧着就是这样哩,可没见她这样过。”褚青萝笑着,坐在谢青岚身边,亲亲热热的挽住她的手,这才笑道,“表姐,招呼不周,表姐还请恕罪。”

刘瑶淡淡微笑:“也是我不请自来。”又望着渐渐黑了的天空,轻轻一叹,又重重的蹙起了眉。

顺着刘瑶的目光看去,一队提着灯笼的身影在湖边跑的那样快,灯火闪动,仿佛随时都要被奔跑带出的风熄灭一般,看那星星点点的灯火,人数还绝对不少。

现在公主府的主人都在这里,就算有仆从,也不会这样过来,更不可能到了之后,就这样一一的站在那里,像是列队一般。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被这异象给吸引了,看来又有不速之客!谢青岚在脑中这样的说了一句,又怕是像自己和傅渊遇到的那次□□一样,现在在湖上,那可就是插翅难飞了!

褚霄立在小筑中看了一会儿,见那长桥上的人愈发靠近了,这才松了口气,上前,不顾桥上沾了不少雪,就那样伏下去:“臣恭迎圣上大驾。”

褚霄声音本就雄浑,这一声出来,男子们惊讶之余反倒是起了一层往日所没有的责任心——可不嘛,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那自己也不用混了;而少女们动作极其统一,都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难掩红透的面颊。

谢青岚有种自己要疯的感觉,果然,这兄妹俩做的事都难掩原文就是一本玛丽苏小说!这长公主不请自来就算了,皇帝大晚上的擅自离宫……

谢青岚:老娘要是太后,先一巴掌呼死你再说!

虽是如此想的,但谢青岚还是转出来,与众人一起行礼道:“皇上金安。”

“不必多礼。”皇帝一身湛蓝色衣物,在夜色中也是很抓眼球的,而刘瑶已经迎上去,半撒娇的笑道,“皇兄……”还没等说完,她那声音之中,又透着无尽的娇媚:“傅渊哥哥——”

谢青岚嘴角一抽,炸了。

谢青岚:o(一︿一)o当着老娘的面你就敢这样勾引老娘的男人!!

傅渊如常般笑得风轻云淡,那笑容之中透着些许疏离:“华阳长公主。”

刘瑶一听这称呼,微微踉跄,那弱柳扶风的样子叫谢青岚差点没忍住冲上去给她两下。皇帝也是蹙起了眉,端敏更是直接笑道:“只怕阿瑶方才有不妥的地方,还是先歇息着吧。”

谢青岚气恼,想到方才接了刘瑶的东西,觉得被虫咬了似的,顺手将被刘瑶擦了的银勺放在桌上,重新取了银勺来,端了碗,狠狠的将一碗糖蒸酥酪搅得稀烂,囫囵咽了。

要众人说,皇帝和刘瑶真是给足了端敏面子,竟然纷纷来了,一时之间,端敏这大长公主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端敏夫妇并上褚青萝自然陪着皇帝和刘瑶说话,额,好吧,刘瑶压根就没有心思说话,一双眼睛就那样黏在傅渊身上的。最后连刘寻都看不下去了,道:“丞相暂且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吧,好歹你手臂上伤口未曾痊愈。”

傅渊从善如流,启步去了,刘瑶原本也要去,被皇帝横了一眼,老实了。

要说方才刘瑶没来,众人的关注点都在谢青岚和赵蕴莲身上,刘瑶来了就转移了视线,而现在刘寻来了,谁还管谢青岚啊。她此时已经起身,自顾自的往另一头去了,现在众人都挤在皇帝这头,另一头倒是无比的空旷了。

傅渊倒是一点踌躇都没有,径直跟着她去了,见她立在护栏旁,好像恨不能翻出去了,笑得愈发温软了,柔声道:“好好儿的,吃什么醋?”

“谁吃醋?”谢青岚也不转头看他,心中那口怨气还没消,“你既说我吃醋,那就是你对刘瑶真有那心思了?”

傅渊不答,反倒是抱臂立着,谢青岚久久听不到回答,转身,见傅渊那略有些玩味的笑容,更是气恼了,跺脚道:“龌龊!”

“又哪里惹了你不欢喜?”傅渊佯作无奈,话中的疼宠溺爱却是显而易见的,行至她身边,“我总是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说得好听。”谢青岚说道,“净哄我,方才刘瑶一双眼珠子看你都快落出来了,难道你不曾躲躲?”

“我这不躲出来了?”傅渊调笑,大手拢了她的手,“怎的这样凉。”

他掌心温热,但方才抬手的动作,他做的并不是那么的顺畅,想来手臂上的伤口未曾痊愈所致。谢青岚也是软了,乖乖让他捧着手。

待谢青岚一双小手渐渐暖和了些,傅渊这才笑得舒心,轻轻拭去她唇角残留的酥酪:“吃了也不擦嘴就出来,仔细叫人见了笑掉大牙。”

“除了你,谁笑话我!”谢青岚笑道,“可不许你看她。”

“我几时看了她?”傅渊笑道,“难道她看我,也得怨到我身上?青岚忒霸道了。”

谢青岚这才彻底欢喜了,高高兴兴的蹭着傅渊的手:“可得好好儿的,我如今分了家出来,倒是愈发自由了,来日就来你府上看顾你好了。”

“有这心就好了,粗活可不能叫你来做。”傅渊轻轻理顺她为夜风所吹乱的碎发,“你好好的就好,也不枉我费了一番周折叫你与端敏大长公主搭上线。”

谢青岚只是笑,傅渊的计策,向来是如此的,一个苦肉计,并非是为了别的,而是有了一个完美的由头,能让他带着自己在端敏跟前露脸,虽说有褚青萝,但那时,端敏将自己当做小孩儿的,只有傅渊领着自己站在端敏面前,那才是真正可以出头的机会。

小手轻轻抚上傅渊手臂上的疤痕,那疤痕突起,有些硌手,谢青岚不免有些叹惋:“日后,可千万不能做这事了……”

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咕咚”,循声看去,却见赵蕴莲卧倒在地,像只蚯蚓一样不住的蜷缩着,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水,还在无意识的呻/吟着。

现在人都集中在皇帝那头,赵蕴莲出现在这里,明显就是不正常的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看到傅渊和谢青岚先后过来,来捉人的!

但现在,她这样瑟缩在地上,双目紧合,万分痛苦的样子。谢青岚不免有些迟疑,赵蕴莲这人,除了苏了点自以为是点双标了点之外,好像也没那样的过分,只是这情形之下,他二人会不会被怀疑?

正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傅渊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其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别去碰,她中毒了。”

谢青岚一怔,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赵蕴莲,她脸色没有一丝人色,但原本红润的双唇,隐隐有些乌青,正是中了剧毒的反应!